周迩垂下了头,心力交瘁。她不明白丁雨盈为什麽一定要打破砂锅问到底,然而让她更加委顿丶纳闷的是聚会那天,自己究竟为什麽会瞒着丁雨盈做出那种冒昧的举动?
丁雨盈抿着嘴,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她的眼睛闪了闪光,那是路灯在她黑色瞳孔中的映照:“……是因为他喜欢我吗?”
周迩的眼皮跳了跳:“可以不聊这个吗?”
“那告诉我你一定要待在馀州的理由。”说了半天,又绕回了最初的问题。
周迩觉得耐心已经所剩无几,但丁雨盈却异常执着,执着得超越等待,只留下了期望,期望她能说出一个答案。
可她就是想不出来。
“我这都是想让你如愿以偿,你难道不想去馀州吗,你难道就想待在桐阳,待一辈子吗?”
周迩试图让自己平心静气,但积压着的情绪,偏巧就在这一刻反弹到了顶峰,一股劲涌上喉头:“除了这麽做,还有什麽办法能达到这个目的?”
昏暗中丁雨盈的轮廓纹丝不动,像是被她连珠炮般的语速震慑住了。周迩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永远面向不了她丶永远“盯”着斜後方的眼睛。
“你都这样了。”她的声音有气无力地漏出了嘴角。
说完,她的精气神也像被抽走了一样,只剩下一副躯壳,控制不住地想拔光草坪,直到看见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砸在了地面。
周迩急忙擡头,眼泪从丁雨盈的脸上接连滑落,在她不算精致的妆容里留下一条泪痕。
周迩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慌乱中抽了几张纸,手足无措地擦拭着她的眼角:“我不是丶你别……”
“我们能回家吗?”丁雨盈抽抽噎噎地说,“我想回家。”
归程远没有出发时的轻松愉悦,两人一路无言,手牵着手,各怀心事。快分别时,周迩轻轻开口:“我明天就走了。”
“嗯。”
不是她想象中的挽留,或是不舍。
“那夸克今天能跟我睡一晚吗?”
丁雨盈不假思索地斜过肩,一手温和地摘下背带,一手小心拎着包,默不作声地递给了她。
周迩的喉结滚了滚,刚想说些什麽,身侧丁雨盈家的门忽地开了。丁雨眠手里还提着一大袋垃圾,乍然撞见这一幕,起初还有些疑惑,然而当她看到眼睛红肿的丁雨盈时,满心都快被焦急填满了:“你这是怎麽了?”
“没事,就是眼睛进沙了。”
丁雨盈被带回了家,到最後,周迩什麽话都没有说出口。
她把夸克从外带包里放了出来,看着它在茶几上蹦蹦跳跳,心里感到说不出的烦闷与孤独:“怎麽样,今天跟着我睡?”
夸克抖了抖羽毛,没有理会。
“还好你的外带包够大,能凑合一晚。话说这东西,还是她买的,”周迩又想到了丁雨盈泪眼汪汪的模样,“瞧瞧人家对你多好,知道你跟着我没出过门,帮忙帮到点子上,送了个包。
“不像我,忙帮不到位,话也说得像是缺了心眼一样,尽会戳她伤口,惹她难过。”
周迩後仰,重重地撞在沙发靠背,嘴里还在喃喃:“真差劲啊,周迩。”
“喜欢周迩。”
……
周迩猛地坐直了身,死死盯着夸克:“你刚说什麽?”
“喜欢周迩。”
周迩彻底傻眼了,这句话她从来没教给过夸克,那麽是谁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