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他没有直接拒绝。
那他就还有机会。
他会等到“到时候”,然後,不管用什麽方法,他都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在那之前,他会先解决掉所有潜在的威胁,为他的“到时候”,扫清一切障碍。
他不再纠缠,重新将全部精力投入到构建防御体系的工作中,眼神比之前更加专注,甚至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狠劲。他要打造一个绝对安全的空间,一个足以隔绝所有窥探和威胁,为了竞赛,更为了那个“到时候”。
顾夜白也察觉到了谢逐风身上这种微妙的变化。之前的敌意和排斥似乎沉淀了下去,转化为一种更纯粹丶更强大的专注力。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後的目光在谢逐风和傅云谏之间不着痕迹地流转,最终也沉默地投入到分配给自己的任务中。实验室里的气氛,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丶目标一致的紧绷感。
傅云谏依旧是那个冷静的轴心,统筹全局,处理着来自各方的信息和压力。只是,在谢逐风又一次熬到凌晨丶趴在桌上短暂睡着时,他会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地看着那个毛茸茸的後脑勺几秒,然後拿起自己挂在椅背上的外套,轻轻披在谢逐风肩上。
动作很轻,几乎没有惊动沉睡的人。
但这一幕,却被刚刚调试完一段复杂代码丶擡头活动脖子的顾夜白,完整地收入眼底。他握着鼠标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镜片後的眸光暗沉了几分,像被风吹动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他很快低下头,仿佛什麽也没看见,只有紧绷的下颌线泄露了一丝不平静。
谢逐风全神贯注,追踪着那个如泥鳅般滑溜的攻击源。对方的反追踪能力极强,不断变换路径,但谢逐风布下的陷阱如同天罗地网,正在一点点收紧。
就在这时,顾夜白那边突然传来一声低呼:“会长!核心数据库的物理隔离闸门被异常指令尝试开啓!权限验证被绕过了!”
什麽?!物理隔离都被攻击了?这怎麽可能?!
傅云谏脸色一变,立刻走向放置核心服务器的内间。物理隔离是最後一道防线,一旦被突破,後果不堪设想。
谢逐风心里一沉,难道对方还有内应?或者……他的目光猛地射向顾夜白!
顾夜白脸上也带着震惊和焦急,不似作僞。他快速操作着电脑:“我在尝试阻断指令!但需要最高权限确认!”
“权限给我!”傅云谏立刻道。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谢逐风的追踪程序终于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丶未曾被跳板掩盖的原始信号源!信号的发出位置,赫然指向——实验室内部!
而且,就在他身边!
谢逐风猛地转头,幽暗的应急灯光下,他看到顾夜白正将一个小小的丶类似U盘的设备,从电脑接口上迅速拔出,藏入袖中!
是他!竟然真的是他!
“顾夜白!”谢逐风暴喝一声,如同被激怒的雄狮,猛地从座位上弹起,扑了过去!
谢逐风的暴喝如同惊雷,在昏暗的实验室里炸响。他身形如电,猛地扑向顾夜白,目标直指那只刚刚缩回袖中的手!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
顾夜白脸上瞬间血色尽失,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被冤枉的屈辱,他下意识地後退,想要辩解:“谢逐风你干什麽?!不是我!”
但谢逐风的速度太快,怒火和之前积累的怀疑让他根本听不进任何解释。他一把攥住顾夜白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另一只手就要去扯他的袖子!
“证据确凿!你还想抵赖?!”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傅云谏冰冷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响起,如同利刃劈开混乱:
“谢逐风!住手!”
几乎同时,实验室角落一台负责环境监测的备用服务器机箱,发出一声轻微的爆裂声,一股焦糊味弥漫开来!一个微小的丶僞装成散热风扇控制模块的装置,从机箱缝隙中脱落,掉在地上,还在冒着细微的电火花!
真正的信号源,来自那里!
谢逐风的动作猛地僵住,他看着地上那个冒烟的装置,又看向被自己死死钳制丶脸色苍白丶眼中带着惊怒和屈辱的顾夜白,大脑一片空白。
他……搞错了?
傅云谏快步上前,先是扫了一眼地上那个精巧的僞装装置,眼神冰冷,随即目光锐利地看向谢逐风还紧紧抓着顾夜白的手,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松开!”
谢逐风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顾夜白立刻後退几步,揉着已经发红的手腕,呼吸急促,他看着谢逐风,眼神复杂,有後怕,有愤怒,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
“会长,我……”谢逐风张了张嘴,想解释,却发现自己刚才的行为完全基于冲动和错误的判断,毫无道理可言。
傅云谏没有看他,而是转向惊魂未定的其他人:“立刻检查所有外围设备!技术部,追踪那个装置的信号残留!其他人,回到各自岗位,系统防御不能停!”
他的指令清晰冷静,迅速稳定住了场面。然後,他才看向谢逐风,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前所未有的严厉和……一丝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