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决绝
最後,我提起剑鞘,将魏蹇打了一顿。
因当我问他,为何觉得有我不容于君王的预感时,他纠结半天,跟我回的是:“这还用说吗?王上喜怒无常,将军受其不了另找相好,虽勉强能理解,可到底在王上那,将军还是在把他吊着……”然後被我打得哇哇叫,赶紧跑掉。
晚间,我回寝帐中,看着仍摆在榻边的丶银光熠熠的战甲,不知怎的,又想起了魏蹇白日的话。
这样好的礼物,却不是真正的恩赐,而是束缚。
我或许是该想一想了。
之後两个月,王令如雪花般飘来。这次再没有什麽复杂的说辞,就一句话,要我靖平君发动进攻,至多两月内要攻破代国防线,若不肯进攻,所有将领以谋逆论罪。每一次,前来颁旨的内侍都赶上我议军务的时候,让所有副将都听见了。
我依然恭谨接下,待人走後,放到架上,置之不理。
起初两次,无人对我有微词;次数渐多後,开始有与我没那麽亲近的将领提两句,被魏蹇喝下;过了一月,我第六次接下同样的王旨,连与我较为亲近的副将都坐不住了。一干人等在内侍走後,立刻逼到我面前,要我想想办法。
我道:“我会再次书信回禀王上,言清利害,请他收回成命,不要寒了衆将的心。”
这话却无法安抚衆将。有人说,延水蓄水已快足够,目前来看代国也毫无察觉,将军管那麽多干什麽?赶紧放了。
还有人说,这麽多次王令,对下面根本不好瞒。他领的一支右军已人心惶惶,再这样下去,莫说进攻,防守恐怕都会出问题。将军,拖到那时,你我败战丶谋逆板上钉钉,真的就再难挽回了。
甚至有一副将跪下,道:“将军,我们能够理解您,可和王令作对,对谁都是不好的。您顺从王令,我们所有人才能最快得救。算了吧将军,别想着百姓了,我们快连自己都救不了了!”
我只能说,等等吧,我再尝试劝谏王上,破堤也准备着。何况山谷蓄水也未全满,未必能淹到,要放,也得至少再过十日。
衆人勉强散去,我找来帛书,写给吾王的回禀之言。
事已至此,他既要我服软,我便服软。总不能真将无数他人性命作为赌注。
此战,求请吾王以臣战术为先,归都之後,臣必任由吾王处置,此生专心侍奉,绝无怨言。还望王上,放过旁人吧。
我将帛书封好,命人快马送回殷都,并算着时日。
若吾王看过,有新的王令传来,至少要二十来天。纵然期间军心依然会有所浮动,这点时间,以我声望,还是能压得住的。
但未料,军中却突然开始流言四起。不光历次要求进攻的王令全被泄露,甚至传出我与王上君将不和,王上为为难我一人,才要把所有将领兵士全部绑上。即便我用军法处置了两个好事者,此论调仍旧按不下去,几乎所有副将都在跟我反映管束困难,兵士恐有发生哗变丶不听将令的危险。
调查出源头,并不难,我命魏蹇查了一天,就已将其揪出。
是上次最为激动的丶跪下来让我顺从王令的副将,叫做龙晖。
这日议事,我命人将其五花大绑,搡跪到我帅案前。魏蹇在旁展开证据,一字字将他泄露机密丶散播流言丶动摇军心的行为讲清楚了。我看他目光依旧凶狠,毫无惧色,便问:“临死之前,你可还有话要辩?”
龙晖咬牙道:“是,这些是末将所为,末将全部都认。但将军知道末将为何要这麽做吗?”
“讲。”
龙晖恨恨一笑:“因为末将听的是大王的命令。末将从始至终,都听命于大王。”
我缓缓站起:“原来是你。”
龙晖道:“将军还在劝大王收回王令,若把末将杀了,不知在大王那,将军要如何交待?”
我扶了扶额头,下令道:“卸了他的将甲,关押起来,严禁探视。”
龙晖悍然不惧,毕竟他是君王手下之人,他大约觉得自己做得极对。要被押送出去时,他回头:“将军,末将再劝您一次,不要和大王作对。大王才是大殷之主,你可不要等到死无葬身之地才後悔。”
我叹了口气:“你想错了。我从来不怕什麽死无葬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