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婆婆让小厮捧来一串流光珠链,灿灿金线缠着乳白蜃珠,随步折射出绸缎似的粉紫光色。
珠链甫一悬上紫檀床楣,便蒸腾出海雾般蜃气。
芳婆婆作为族中保管蜃珠之人,一直视蜃珠偏光为极美之色,可当蜃珠与那小修露出的柔粉色脸颊放在一块,实在是骤然失色。
少年郎动情後洇开的雾粉,欲而不艳,媚而不妖。他眼尾那抹醉红,仿若春神用狼毫蘸着朝霞,在雪白花蕊上点出的鲜活明色。[1]
又岂能用物比过。
芳婆婆系好蜃珠後,便带着小厮恭敬地退下。
“小仙长这几日可让其常伴身侧,届时圣珠功效发挥更佳,灵胎定能十拿九稳。”
“承芳婆婆吉言。”
待芳婆婆走後,祁澜暗中仔细检查了一番蜃珠。
确认蜃珠仅有滋阴养身之效,无监窥功能後,路无忧立刻从祁澜身上跳下来。
别看刚才他衣衫半褪的样子,实际上也就半脱了个外衫,弄得松松垮垮的样子,其馀全靠演技唬人。
这不,路无忧起身後,两人衣服还算是整整齐齐地穿在身上呢。
方才他们赶回来的时候,那小厮都已经准备撞门了,情急之下,路无忧收了替身,就把祁澜一把摁在床榻上,自己骑了上去。
虽说是有些委屈了佛子,但也算变相解释了两人迟迟不开门的原因。
属于是一举两得了。
路无忧:“今晚舔月会在院中值守,若有动静它会及时通知我们。”
祁澜:“嗯,以防变故,今晚你我二人共寝。”
“嗯嗯好,那我就先睡……咳咳,等等!你是说要一起睡?”
路无忧以为像之前那样,他睡床祁澜到厅中打坐,谁知道这次祁澜却提出了不一样的主意。
祁澜:“有何问题?”
路无忧:“呃,没有。”
路无忧心道:开玩笑,当然有,要是净嗔发现自己跟祁澜睡在了一块,非得把他那大白眼给翻上天去,而且到时候解决了婴儿礁诡祟後,他记得祁澜是要写卷宗交回给仙盟的吧?
他们在岛上的事要是被玄禅宗的人知道,路无忧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但事已至此,注定罪加一等,还是趁夜睡了吧。[2]
祁澜:“那便挑一侧睡下吧。”
“……哦。”
睡觉前,用净尘术将身上打理干净後,路无忧挑了里侧的位置躺下,祁澜则熄了灯,睡在外侧。
夜色渐深,屋内一片寂静。
路无忧侧身背对着祁澜,盖着锦衾被,有些心乱如麻。
他腰上似乎还残留着祁澜触碰过的温热,席间上喝的果酒仿佛现在才发挥酒力,路无忧闭上眼,恍惚间记起宴席间祁澜拦下自己欲要畅饮的情景。
诵经念佛的手,慢条斯理抹去他唇畔酒渍。
不像佛子,更似诱人入狱的曼陀罗。
路无忧不由得想起,祁澜之前在席间和榻上的戏演得不错,难不成玄禅宗也修戏剧吗?
跟他多年前所认识的那个青涩少年,简直判若两人。
成年男人侵略与占有的气势,与这些逢场作戏的虚假,不得不让他心烦意乱。
也许是这蜃珠的确有效,又或者是闻着祁澜身上清冷的檀香,让路无忧逐渐平静了下来。
床楣上的蜃珠缓缓冒着白气,让人缓缓沉入梦乡。
意识朦胧之际,记忆忽而碎成阵阵涟漪,荡漾开来。
……
那作恶多端的地主死後,馀下小厮打手纷纷鸟兽群散般逃离了青田村,只留下他丶祁澜以及还有老村长那夥人。
说来惭愧,路无忧还没来得及逞几句威风,便在衆人惊慌的眼神中,扑通一声栽倒在祁澜身上,险些把遍体鳞伤的少年再次砸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