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金绫一去,少了禅光的掩饰,天雷已然发现他的半祟之体。
之前老魔兽的气息更重,与路无忧的祟气混淆在一起,才让他躲过了前三道天雷的查验。
如今得知渡劫者有异,遭受欺骗的天道已然发了怒。
雷霆未歇,第四道丶第五道丶第六道……紧接轰落,一道比一道更粗更凶,旧的刚落下,新的雷息便已酝酿完毕。雪原被劈得层层塌陷,冰浪与电火交织翻涌。
水镜前的衆人已经惊骇得说不出话,这是要把整片雪原都劈开的架势啊!
前三道天雷比之相比,仅仅只是开胃小菜。
老魔兽简直要吐血——不,它的确已经被劈得吐血了,万年修为也被天雷劈去了大半。
它甚至现出了真身法相,上古猾褢,但依然被劈得几近粉碎,它万年来炼化天柱残骸,已然激怒了天道。
路无忧并未好到哪里去,血衣破碎,左臂已断,舔月已经糊黑成一团,它紧紧地护住路无忧腰间与丹田处,不让天雷直接将其劈碎。
直到第八道天雷落下。
冰渊几乎已经被劈成平地,衆人这才远远看得冰渊底下情形。
路无忧已经成了血人倒在焦土上,手掌白骨外露,身旁骨刺已碎成齑粉,他身上的丹药已经全部号尽,
老魔兽猾褢原身蜷缩在地面,仅剩一口气息,已然无力回天。
然而乌墨云中,雷龙翻滚,积蓄着力量。
不等他们缓过,最後一道天雷轰然劈落。雪白雷光通贯天地,水镜表面泛起剧烈水波,迸射出刺目的白光,衆人惊骇心悸。
这,便是鬼道吗?
道阻且长,万死一生。
路无忧竭力擡头,看着刺目雷光。
前八道天雷已经烧尽他全身骨血,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之所以能撑到现在,全靠救人的功德加身,替他阻挡了最致命的伤害。如今那些功德也已耗尽,让他再无任何依靠。
天道要将他劈死在这里。
但路无忧岂会服输,他运转起丹田灵纹,飞身而上,誓要渡过此劫!
垂死的老魔兽在他身後张狂大笑:“哈哈哈……你以为你能逃得脱天道?还想利用他来杀吾,它能劈吾,同样能叫你死!你是鬼修,你是诡祟,就注定要被天道——”
“轰——”
雷鸣震彻天地,老魔兽顷刻湮灭。
天道不允他渡!
苍雷如虹如灭,衆人只见那雷光中渺小人影摇晃几下,似要坠落,不禁屏息扼腕。
路无忧此刻神魂欲裂,已经感应不到任何东西,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但他目光血红,他和祁澜说好了要一起,还要找到那白袍人,他不能倒在这里。
丹田印记陡然运转了起来,妄图吞噬这灭他的天雷!
然而天雷又怎会这麽轻易让他吞噬,这股强大的雷电劈了足足一刻钟,路无忧全身经脉被雷电贯穿,已无整肉。
痛苦间,路无忧手中不知抓握住了什麽东西,他死死地攥紧着,那掌心之物竟被他裂开的血口吞入。
须臾之间,堪比苍穹星辰的力量在他体内铺开,与万钧雷电纠缠在一起。
路无忧灵肉几欲崩散,神魂发出悲鸣。
但他眼神无比灼亮,死死抓住这一根救命稻草,倾注全副心神吸收天柱残骸。
渐渐地,雷光威力稍弱,丹田的灵纹淬炼出金亮之色,原先的内丹结成一个无比圆润的小金球,灵纹纂刻于其上。
雷光破,金丹成!
路无忧身上亮出刺眼的金光。
在场衆人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何等办法撑住了天雷,但无一不服叹,可叹到一半却惊叫起来——路无忧金光仍在,整个人却陡然脱力坠下,雷光不死心地在追着他劈。
若不能支撑到天雷结束,即便是淬成金丹,也是枉然。
轻则修为全无,重则道消身陨!
衆人再度惊呼!
渺小的身影坠落到一半,被一道灵光身影截停!
祁澜浑然不顾灭顶的天雷,在半空中稳稳接住红衣少年,将他如若珍宝一样抱在怀里,两人同样面色苍白,身上血衣褴褛,在雷光中交叠翩飞。
如同穿着喜服,共拜天地。
最後一道雷已然超出了雷劫时限,在祁澜接住路无忧的片刻,便化作细碎的雷电遁去。
雷劫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