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云鹤怔愣一瞬,笑说:“哪有,我才醒。”
“你数到了两万多下。”单吟蹙了眉头,握着裴云鹤的手更用力了。
“这……”他干脆答非所问,“一时没撑住,眼一眯就睡着了。哎,上年纪了就是不如从前,从前熬一整夜工作第二天还能跑能跳的。”
单吟才不信他插科打诨。
刚才他自己的话就已经暴露了。
“你这整晚都在哄我睡觉,然後联系那些朋友和医生,盯着外公那边的消息是吗?”
他分明是临近天亮才眯了那一小会儿,而且心里还时刻记得答应她的话,这才会在她动身的那一瞬间惊醒,把心心念念的数字喊出来。
不知为何,单吟的鼻尖一下就酸了,眼眶跟着紧绷起来,得知苏道生病情严重的消息後,一直强忍在心中的酸涩弥散开来,她眼前水雾弥漫。
那纤长的睫毛眼看着被泪水沾湿黏在了一起,看得裴云鹤心都揪了起来,再不敢与单吟说谎。
“是,我是没睡,但我好得很,我身体很好的你不记得了吗?你别哭,我不骗你了,你再休息会儿我一定叫你回云苏好吗?”
单吟没有回答,而是一头撞进了裴云鹤的怀里。
那股酸涩早已不仅仅是对苏道生的担忧与自己远在南乔的无力。
单吟从未想过,从未想过,自己的生命中也会有一个人,能成为这样坚实的依靠,稳稳托举着她。
裴云鹤宽厚的肩膀硬得像堵墙,而这堵墙,自愿为她遮风挡雨,她可以毫无忧虑地躲在其下。
尽管她想攀上这堵墙,与他一齐并肩远眺,但他仍能在任何她需要的时刻再做她的避风港。
她咬着牙,紧紧攥着裴云鹤胸前的衣襟,憋闷着声音在他怀中小声抽泣。
肩膀一厘一厘地起伏颤动,她不肯大哭,因为裴云鹤给予的爱护太多太重,她亦舍不得再哭得让他担忧。
单吟强忍下鼻尖的涩意,假装什麽也没有发生,一点点声音从裴云鹤的胸前传出。
“我不睡了,我们出发去机场,我来开车,我们一起回云苏。”
可那眼泪早已将裴云鹤的衣襟浸湿,他如何不知道单吟的情绪变化。
但这也没什麽,那眼泪和她的话一样,是温热的。
裴云鹤勾起嘴角,搂紧了怀里的人儿,伸手在她的後背轻抚。
“好,你来开车。我们一起回云苏。”
他们搭的是当日最早的一班飞机。
落地之後已有霄汉云苏分公司的人来接,路上通勤的人都还不多,一路畅通无阻,很快到了苏道生住的医院。
何与贤这段时间一直在云苏工作,头一晚确定单吟和裴云鹤要来之後,他早早等在了医院里,一见面就将苏道生的情况又细说了一遍。
讲到这次病情突变的原因时,何与贤顿了下声,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单吟,将话题掩盖过去。
“还好这几日监护得当,老爷子的指标稳定得很快。”
裴云鹤接过何与贤手中的分析报告,粗粗看了一眼,又擡头与何与贤说:“主治医生几点上班?我联系的专家这两日应该陆续会到,看什麽时候方便安排个会诊。”
他边走边说,心中牵挂了许多事,素来温润的眉眼都显得凌厉肃穆许多,快步走在冰冷的医院走廊里,周身都浮着一股冷峭的寒意。
“新调来的陪护能信得过,我会安排人手再加强监控,你与这边相熟一些,回头还要多盯着。”
说着,他看身边何与贤一眼,没再像之前玩笑般称呼他为舅哥。
而是道:“辛苦你了,何律师。”
何与贤知道他的意思,点了下头。
另一侧的单吟心系苏道生,脚步急促,一路并未听进许多,零星几个字眼被她後知後觉地捕捉到,侧目疑惑地问:“监控?怎麽还要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