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又向下挪了一些,果然在相片底部看见了“南乔一中”丶“高二(一)班”的字眼。
她半阖眉眼思索片刻,想起来了,这大概就是她来南乔读书的那年,学校组织一次春游活动前拍的集体合照。
只是为什麽裴云鹤会有这张照片,还收藏起来了?难道是他从哪里搜刮来的?
单吟蹙眉,百思不得其解,再一擡眸看向照片底部那几行备注下的名字,她快速扫过,突然瞳孔骤缩。
裴云鹤。
那几行字里居然有裴云鹤的名字?
乍一看还以为自己眼花,单吟瞳孔上下颤动,确认自己没看错——裴云鹤的名字当真就在她自己名字的上一行侧边後,她猛然看回照片中。
以她为准,往後一行,再往侧边挪一个——
那满目温柔,唇边含笑,高大一个又意气风发的,不是裴云鹤又是谁?
一道晴天霹雳霎时炸开在她的脑中,电流迅速循着神经血液窜至每一道细枝末节,她站在那儿半晌不知作何反应,动弹不得,就连眼瞳都僵住,眨眼也给忘了。
少时裴云鹤的笑容就这麽深深烙进她的心里。
她与裴云鹤前後只隔两个身影,她与裴云鹤居然是同学?!
单吟几乎都以为自己缺失了那段记忆,不然怎麽会连自己与裴云鹤同学都不记得?
可仔细想来,她的确没有太记得那年在南乔读高二的日子里,身旁有裴云鹤这一号人。
或许是他太优秀,又或许是她太沉默,她依稀记得班上有不少出彩的人物,也有许多混日子的纨绔子弟。
但她从来无意结交,更是牵挂远在云苏的亲人,每日埋头学习埋头读书,能不讲话就不讲话,多馀的社交一概不理,离开南乔之後那些同学都再无联系。
十数年过去,莫说许多人的名字早已叫不出口,那一张张没对视过几眼的面孔也尽数在脑海里模糊。
可当她再次确认,自己当真与裴云鹤同过学後,巨大的震撼感冲击着她的心脏,有种强烈的丶後知後觉的遗憾,与萌芽攀升的惊喜交织在一起。
她的呼吸逐渐加重,指尖不由自主伸向相框,照片里她与裴云鹤一前一後,一人腼腆,一人飞扬,但春光正好,阳光在簌簌林叶之间洒落,正如今时今日一样美好。
“单吟。”
裴云鹤的声音在身後响起,一瞬间,像拉着她穿梭时空,跨越千年。
单吟蓦然回头,见裴云鹤已站在书房门边,目光正落在她,落在她手中那老旧的相框上。
他三两步落拓走来,抽出她手中的相框。
她听见自己的声音,略微颤抖在问:“我们……高中是同学?”
裴云鹤未料到一时疏忽,竟让单吟在书房发现了这个。
他远远看见单吟拿起相框的那一刻,心已提到了嗓子眼,百转千回在想要用什麽理由丶什麽说法来解释,他们曾是同学而他并没有告诉她的这一事实。
可原本还忐忑不安的心,在瞧见单吟眼眸中潋滟起的波光後,他忽然又不那麽紧张了。
她眼眸中的惊喜和震撼多过不解与质疑,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要质疑他,眸光澄澈而动人,他读懂了,她恨不能早一些发觉。
于是裴云鹤只是挑起眼梢,轻嗯一声。
就像一枚石子重重砸进平静多年的湖泊之中,咕咚一声,沉石荡出水泡,水泡又大颗大颗鼓出水面,骤然炸开,水花溅起涟漪,一道又一道,久久不能平息。
“那你早知道了?”
也不知又过了多久,单吟哑着嗓子开口问。
“我早知道。”裴云鹤点头,撩着眼皮看她。
“那你……为什麽不告诉我?”
思绪回到初在南乔重逢的那日,倚兰洲再见,她根本没有将他记起,他耳畔只回响着十数年前山间夜雨里的那些生硬的话语。
大概是那些旧事成了他心底里的一根刺,刺伤了他年少时的意气,又想着造化弄人,如今他居然要与单吟结婚了。
一时激愤,与自己较劲,便压根没提往事。
再後来,那久埋在心底里的种子如雨後春笋迅速生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便长成了参天大树。
他自己被伤过一次,又怎麽肯再让单吟无端负累?
有些话一而再再而三就烂在了肚子里,不想说,也不必说。
所以今日,裴云鹤也只是笑笑,轻巧揭过:“才记起?不过没关系。左右从前没什麽交集,日子从今後过好便是。”
单吟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之中,懵懵点头:“是啊,好像是没什麽交集……”
裴云鹤眸光黯了一瞬,阖眼睁眼之间,又温柔含笑,恢复如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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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事没这麽快完啦,我们鹤总要拿乔的,吟吟也会努力去爱鹤总的[黄心][黄心][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