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憾分两种:一种是做了什麽,一种是还没做什麽。
得知宋矜芙失踪的那一刻,他心里的遗憾达到了顶峰。
他还没有和她解释曾经,也没来得及拿出戒指跟她求婚。
冰冷的细雨中,周度在尚有馀震的山林里独自找了一晚上,终于在一个裂开的深坑里看见宋矜芙白色的外套。他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她当时闭着眼有呼吸,处于晕厥状态,身上都被雨水打湿。浸湿的纯棉内衫是失温利器,周度把自己衣服换给她,将人用救生毯裹住绑到身後向外爬。
中途几次滑落,他都选择最容易受伤的摔倒姿势,不让自己背部着地。
好在出去後,没走多远就遇见了宋家安排的救援队。他们认出了宋矜芙。
周度不想把人给他们,但他们带了保温睡袋。
放她进去之前,他解开衣服用自己的体温暖了她一会儿,帮她擦干水。
一切弄好,四个人的救援小队,有两个人带着她离开,剩下两个人跟他说:“宋董事长说只救大小姐一个人。带她回去就够了。”
“什麽意思?”他又不需要他们救。
“对不起了。”
人在死前都会经历一次神经短路般的“回忆风暴”,是大脑对人生的最後整合与回顾。
掉下山崖,身体失重的那一秒,周度眼前全是宋矜芙的模样。从她第一次出现在他家客厅颐指气扬得像只矜贵的波斯猫,到她跌坐在地上惊讶羞愤不知所措的狼狈。。。还有这次出发前,她依偎在他怀里,粉面潮红地呼唤他名字。
短暂强烈的脑电波有如海啸,他甚至能闻到她的香气,听见她的声音,感受到她的温暖。。。。。
也许是出于保护机制,等他再醒来时,整段记忆都被“储存”了,又被他一点点抽丝剥茧地抽出来。
从想起来再到飞机落地,周度一秒钟都没浪费。可惜中间距离太遥远,他站到她家门口时,已经是她订婚的前一天晚上。
他抱着花摁响门铃,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男人。
周度见过他,在手机搜出来的照片里。
对方也知道他是谁。
凌澄刚好要走,碰上来人,实属碰巧。
既然遇见了,凌澄提议:“周总是吗?她和她的高中同学喝醉了,刚刚休息。你要叫她起来,还是跟我去喝两杯?友情提示,前者会比较困难,她们睡在一个房间把门反锁了。”
周度放下花,在这里看见他,他没感到意外。
“那就出去聊聊。凌先生,我不喜欢喝酒,有安静的地方吗?”
“喝咖啡吧。今晚我们两个应该没人能睡着。”
凌澄带他来到一家通宵营业的便利店,无奈地说:“不介意吧?这个时间还在开的咖啡店很少,我不想聊到一半就被赶出去。外加,就近原则?”
“不介意,我买单。”周度出小费,请店员帮忙倒了两杯自助咖啡。
他喝什麽都行。
预料外的,旁边的青年也不嫌弃地捧着杯子尝了一口。
换作宋矜芙,她肯定要噘嘴闹脾气的。
调查过他的背景,周度在心里把他们划归在一个圈层里。所说的,门当户对。
两人站在玻璃前,两道同样修长高大的影子。
凌澄早早将他打量过一遍,笑说:“周总似乎没有上次我见到的。。。那麽英姿焕发了。”
“是吗。”周度淡定地回:“抱歉,我最近受过伤,不记得我们什麽时候见过面。”
“是我描述不准确。应该说我单方面见过你。出于好奇。”凌澄解释说:“就在去年,我跟姐姐第一次表白被拒绝。想不通,所以找人问了问,结果就知道了。。。你的存在。”
周度侧目睒他一眼,出于礼貌没打断他。
“见过你之後,我很惊讶,也很服气。”凌澄捧着塑料杯微笑道:“所以没再打扰。”
“这是个好习惯。”周度认可他的做法,暗自觉得他可以继续这样干。
凌澄回头看他:“周总能做到吗?Beagentleman。”
“不能。”周度干脆地摇头。
“理由?”
“我的人。”
凌澄笑容收敛几分,小臂撑着桌面双手合十,注视前方,语气平淡说:“这些天我几乎二十四小时地守在她身边。找蹩脚的借口也要在她家留宿。是因为我有种直觉,我直觉你会来。虽然我也知道你不记得了,但记忆从来都不是感情的阻碍。你们在一起很久,我猜它对你産生不了太多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