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波风云(4)
接着是短暂的静默,约1。5秒。她在时间轴上留下空格,并在旁边铅笔备注“间隔~1。5s”。然後听到:“滋·滋”(两个非常短的脉冲,每个约0。2秒,中间几乎无间隔)。她在时间轴上连续点上两个点(··)。回放确认音高无特殊变化,故用黑笔记录。
她就以这种方式,一小段一小段地丶极其耐心地将整个录音中所有捕捉到的异常信号,连同其时间丶时长丶音高信息,全部转录到时间轴笔记本上。遇到不确定的地方,就反复回放录音,直到做出最准确的判断。最终,她的笔记本页面上出现了一条由黑丶红丶蓝三色符号组成的“序列带”。黑色是基础脉冲,红色和蓝色的标注像音符上的升降号,赋予了这些符号更丰富的维度。
第三步:寻找模式与重复。完成单次记录的转录後,她并不急于下结论。她知道,孤证不立。她需要对比不同日期丶相同时段记录到的信号片段。她将今晚转录好的时间轴,与上次记录的丶尚未精细标注的草稿进行初步比对,用荧光笔标出任何看起来相似的符号序列(比如连续的“—··—”模式)。由于需要更多样本。接下来的夜晚她会继续守听丶录音丶并按照这套标准流程进行转录。当积累到足够多的样本(比如3-5个不同夜晚的记录)後,她就会进行更系统的交叉对比。寻找在不同记录中完全重复出现的符号序列(包括脉冲节奏和音高变化)。一旦找到这样的“重复句”,就能铁定这是人为编码信号,并且其内容很可能具有特定含义(可能是呼号丶指令丶密钥或固定信息)。
破译工作繁琐丶枯燥,且极度耗费心神。但叶馨蒙乐在其中。每一个符号的确认,每一次模式的比对,都像是在解开一个巨大的谜题让她那种精密计算丶抽丝剥茧的本能得到极大的满足。
时间在笔尖的沙沙声和耳机里反复回放的滋滋声中悄然流逝。台灯下的身影专注而坚定仿佛与外界隔绝。对她而言,这不仅仅是破译电波,更是在编织一张捕捉隐藏真相的网。而她已经找到了编织的方法。
韦奚珃驱车回到位于城市另一端的高档公寓,与其说是家,不如说是一个设施齐全的落脚点。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璀璨却冰冷的城市夜景,与医院那种充满生老病死的粘稠氛围截然不同。
灯火通明的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刻意的空旷和整洁。韦奚珃脱下沾染了医院气息的西装外套径直走入浴室。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似乎洗不掉脑海里那张与逝者酷似的脸带来的微妙不适。他需要一点别的东西来转移注意力,需要确认一些能让他感到安稳的联系。
沐浴後他穿着舒适的深色家居服,长发还微微湿漉,坐进宽大柔软的布艺沙发里。没有开主灯,只有角落里的落地灯散发出昏黄柔和的光晕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阴影。
沉默片刻,他拿起一部外观普通丶但明显经过特殊加密处理的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熟练地操作拨通了一个冗长而复杂的号码。
短暂的等待音後,电话接通了。那边很安静,几乎没有背景杂音。
“喂,是我。”韦奚珃的声音响起,褪去了在医院时的客套与温和,带着一种私密的丶略显低沉的质感。
“最近你们怎麽样?”他先是惯例地问候,语气平静,但手指却无意识地摩挲着沙发的布料边缘。
短暂的交流後,他话锋一转,切入真正想说的主题,声音里不自觉地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和温柔:“千荨呢,她在哪里。我想和她说话。”
他等待着,期待着电话那端传来那个熟悉丶清亮又带着点倔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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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某个遥远丶隐秘丶无法从地图上找到的地点。一间布满各种精密电子仪器丶屏幕闪烁着幽幽蓝光的通讯室内。
一个身形高挑丰腴的女孩正戴着专业的降噪耳机,全神贯注地调试着面前复杂的仪器面板。她穿着合身的绿色迷彩服,衬得她腰身纤细,四肢修长。她长相极为出色,眉宇间透着专注与英气,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与圣保罗医院里那位神秘女护工的苍□□致形成鲜明对比。
仪器发出细微的嗡鸣,屏幕上跳动着不断变化的信号波形。她秀眉微蹙,试图捕捉一个微弱且极不稳定的特定频段。今晚的信号干扰异常强烈,她已经尝试了许久。
就在这时,通讯室厚重的隔音门被推开一条缝,一个同样穿着便装丶身形矫健的年轻男子探进头来,压低声音喊道:“千荨!韦医生来电话了!”
女孩调试仪器的手指一顿:“来了。”她迅速看了一眼主控台上另一个指示灯并未亮起的通讯线路,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和不易察觉的失落。奇怪……联络方使用的是备用加密线路,但这条线路今晚似乎也受到了干扰,她这边并未收到直接接入的提示。
她立刻对着话筒尝试呼叫,但耳机里只有滋滋啦啦的电流噪音,无法建立清晰稳定的语音连接。“信号不稳定!我这边收不到联络方的清晰语音!”女孩说道,手指更快地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试图滤除干扰,锁定信号源。“交给我吧。你去接电话,韦医生在等着呢。”门外的男子应了一声,走进来,尝试用其他方式尝试联系或转达消息了。
女孩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的仪器,明亮的眼眸里映照着屏幕的蓝光充满了专注与挑战。眼前棘手的技术问题暂时被与韦奚珃通话所取代……在这个与世隔绝的隐秘空间里,夜晚……同样漫长。
尹柏萧刚睡醒,起床洗漱突然听见外面传来嘶吼声,“怎麽回事这小子?!能不能消停几天?”原来徐燕风那点在新车上获得的得意和自由感,没持续几天就被一盆冷水浇了个透心凉。
天刚蒙蒙亮,他吹着口哨下楼,准备骑车再出去撒个欢,却一眼看见自己那辆宝贝山地车瘫软在地——前後两个轮胎都被人用锐器扎破了,瘪瘪地贴在轮圈上,彻底没了气。车把上,还被人用同样的红色喷漆(和他之前用来喷关文晶车的似乎是同一种)潦草地画了个大大的嘲笑般的鬼脸。
“我操!”徐燕风脑子“嗡”的一声,血液瞬间冲上头顶,额角青筋暴起。他冲过去,心疼地摸着被刺破的轮胎和车把上的涂鸦,怒火像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谁干的?!哪个王八蛋干的?!”他怒吼声响彻宿舍楼前的草地,引来睡眼朦胧的薛耀溪和何念曦出来探头张望,被他狰狞的表情弄得一头雾水:“干嘛这是!”
谁干的?还有谁!几乎不需要任何推理,徐燕风的第一个念头就死死锁定了一个人——关文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