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淮光死死盯着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
甩开他的手啊,这时候怎麽不甩开了?!
裴晋光的手温热宽厚,虎口丶掌心都布着厚厚的茧子,但并不磨人,而且他很有分寸,只轻轻搭上她的手指,没有像裴淮光那样握得很紧,紧得她都有些难受。
等等,她为什麽要下意识拿两兄弟做对比?
乌静寻原本苍白的脸颊上悄悄透出些红晕,她收回自己的手,点了点头:“我还好,就是踏歌她……”
裴晋光跟着乌静寻担忧的视线望去,有一个脸色格外苍白的女郎已经站立不稳了,只能倚在别人怀里,她腕间绑着的布条已经阻止不了鲜血的涌出。
仔细观察,几乎每个女郎手腕间都有伤。
联想到祭台上琉璃盏内的鲜血,裴晋光脸色铁青,这群畜生!
他从随身携带的药囊里拿出仅有的一颗固元丹递给了陈踏歌,而後又对着乌静寻轻声道:“她伤势重些,我……”
“我明白。”乌静寻头一回主动打断了他的话,微微弯起的狐狸眼里带着一点信赖的光,“我都知道的,你不必解释。”
不过弱冠就能凭借一己之力率领大军驱退进犯的敌人,守卫边境安宁的青年将军,自然知道生命的可贵。
看着她的笑靥,裴晋光觉得心里熨帖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炽热,她懂自己,所以才不必多言。
有低低的窃笑声打断了二人的对视。
“欸,你们继续,继续啊。”黄梅珠嘻嘻笑,她就喜欢看这样郎才女貌的一对儿!
其馀女郎也投以好奇又羞赧的视线。
甚至连裴晋光身後那群一看就十分严肃齐整的兵士都在探头探脑……
乌静寻低下头,脸红红的。
裴晋光想笑,但知道自己若笑了,脸皮向来薄的未婚妻只怕会恼羞成怒,因此只得转过身去,训斥了自己的亲兵几句。
裴淮光抱着刀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们。
他也就是比自己多了个正经名分而已。
要是没有,指不一定也就和他差不多。
“阿兄,还是快些出去吧。”裴淮光那张比女子还要精致许多的脸庞上闪过几分嘲讽,“在这里,大家也不方便给你们敬酒贺喜不是?”
裴晋光下意识去看乌静寻,她闷不吭声地往黄梅珠那儿靠了靠,是被二郎说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走过去拍了拍弟弟的肩膀,他身形虽颀长清瘦,但衣衫下的爆发力不容小觑。
裴晋光看了看那把染血的长刀,笑了笑:“今日多亏了二郎在,出去之後阿兄请你一块儿去喝酒。”
裴淮光没理他,只转头,看着乌静寻:“我救了嫂嫂,嫂嫂不会一点儿表示都没有吧?”
乌静寻一时没反应过来。
裴晋光已经站在她身前半步。
“都说夫妻一体,我与静寻是未婚夫妻。你对她的恩情,由我来还也是一样的。”青年人的声音柔和如春风,可只有与他对视,隐隐形成对峙姿态的裴淮光才知道,他阿兄现在的脸色有多冰冷,“二郎,我们是一家人,不是吗?”
衆人脸上原本挂着的笑也僵了。
……怎麽感觉,气氛怪怪的?
裴淮光定定看了裴晋光一眼,又去看乌静寻,发现她那双妩媚漂亮的狐狸眼里全然没有自己的倒影,不由得更生气了。
“是,阿兄说得对。既然都是一家人,未来嫂嫂的事儿,也就是我的事,不必分得那麽清。”
乌静寻不喜欢他这样阴阳怪气地说话,只颤了颤眼睫,望向他:“待出去了,我会亲自向裴二公子致谢。”言下之意,就是婉拒了他刚刚话中一家人的意思。
裴二公子。
从恩公丶裴二郎到裴二公子,裴淮光一点儿都不怀疑,待他们日後有了孩子,她宁愿叫他孩子他二叔,都不愿正正经经叫他的名字。
好像在她眼中,他一直就是一个俗世中随时可以被替代的人。
裴淮光不说话了,裴晋光环视了一番,对着乌静寻轻声道:“你跟在我身後。”
乌静寻点点头。
看着她们一路上都紧紧贴在一块儿,裴淮光落後在队伍後几步,一张染血之後更似玉面罗刹的脸庞寒冰带雪,还想上前与他攀谈几句的亲兵也只好歇了心思。
指挥使这个弟弟,看起来很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