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第17章这个痴情女,看来她是必……
方盈飞速转着念头,是干脆承认丶把话说开,还是死咬着前言不改丶将痴情不移这条路走到底——两者各有利弊,要她即时做出取舍,实在很难,找个什麽借口拖延一下就好了。
刚想到这里,外面细柳就彷佛听见她心声一样,隔着门帘回禀道:“郎君,娘子,夫人命人传话,说今日收到几份贺礼,叫二位一同过去看看。”
救兵来了,方盈心里悄悄松一口气——细柳这丫头倒还有几分眼力见,瞧着势头不对,知道往夫人那里去报信,得给她记一功。
“知道了,就去。”看纪延朗不出声,方盈先应道。
又见他还穿着官袍,“郎君要不要换身衣裳?”
纪延朗让她这若无其事的态度气笑了,“方才谁说的不把话说清楚不走的?”
“这不是娘叫我们去麽……”
“急什麽?不差这几句。”纪延朗转头问立春,“你叫什麽?”
立春心里早就慌了,突然被他这麽一问,禁不住哆嗦起来,“奴丶奴婢立丶立春。”
“你抖什麽?”纪延朗莫名其妙,“你先出去。”
立春虽然害怕,但更不放心自家主子,站着没动,眼望方盈,等她发话。
“去吧,让细柳把郎君的家常衣裳备好,一会儿郎君要换。”方盈语气淡定,眼神中也全是安抚。
立春这才福身退下。
“你放心,我还没跟我娘提过此事,若接下来我们能达成一致,我以後也绝口不提。”
怎麽?又要提和离然後让夫人认她为义女的事麽?方盈微微皱眉。
纪延朗猜到她想什麽,接道:“我说了这桩婚事我认,就不会再提什麽和离。这两年你在我家付出的辛劳,我也记在心里,以後会尽心照拂你娘家,也不会亏待你,但是,我还是那句话,我的事,尤其是外面的事,不许你插手。”
方盈明白了:“郎君的意思,是叫我老实在家做个摆设,我说得没错吧?”
“随你怎麽想,反正我就是这麽个章程,你慢慢想,想好了再找我。”纪延朗站起来,最後道,“想清楚你在这个家想要什麽,少做无谓的事。”然後就大步出去了。
方盈这次没拦他,因为她确实有些心动——光在家做个摆设丶周全府里这些人就行,不必管他——世上还有这样的好事?这不就是她最初铤而走险也要嫁过来的初衷吗?
“娘子?”
方盈回神,见立春一脸担忧地站在身边,想起还要去李氏那里,就笑一笑说:“没事。去给我把褙子拿来,一会儿你不用跟着去了,在房里歇着吧,叫杏娘跟我去。”
立春答应一声,取了衣服回来,一边服侍方盈穿上,一边小声问:“郎君不会告诉夫人吧?”
“他说不会。”方盈安慰了立春,心里却立时发问:但可信吗?就算他此时说的是真心话,但男人翻脸无情的时候,什麽事做不出来?
绝不能答应他,只要应了,这番话就会从此成为她的把柄,他想做任何事,都可以以此要挟,甚至连要挟都可以省,在她不知道的时候,把这番话告诉李氏……。
方盈瞬间出了一身冷汗。
罢了,落子无悔,开弓没有回头箭,这个痴情女,看来她是必须一直演下去了。
方盈扶住杏娘的手,挺直脊背,出了房门。
纪延朗已经换好衣裳在东厢门口等着,见她出来,也不说话,转头往院门走,方盈快走几步跟上,两人维持着一步远的距离,一前一後去了李氏院里。
李氏脸上笑盈盈的,见到他们俩,就叫把礼单分别拿给他们看,还指着炕桌上摆的小玩意说是谁家送的丶倒别致可爱,彷佛并不知道儿子儿媳妇刚刚吵过架。
她不问,方盈和纪延朗自然也不提,一起凑趣夸了几句,请母亲留在手边把玩,也算是他们尽的孝心了。
“行了,知道你们的孝心,但我近年不好这些玩器,我挑出来,是想提醒你们,如今官家的封赏也到了,又有各家贺礼送来,你们也该挑拣着,给兄嫂丶妹妹丶还有侄儿侄女们送一送。”李氏说着看向儿子,“这些年大夥都没少为你悬心,送些小玩意儿过去,也表表你们的心意。”
“还是娘想得周到,我竟没想到此处。”纪延朗先说,“不过咱家规矩,无论赏赐还是收的礼,不是一向都归入公中麽?我拿这些给家里人是不是不太好?”
“没什麽不好的,你三年不在家,他们哪一个,我都没少贴补。再说东西还是给他们的,亏的只是我罢了。”
纪延朗笑道:“等我再立战功,多给娘挣些封赏回来……”话说一半,看见方盈给他使眼色,再瞧母亲脸上笑容果然淡了,他醒悟过来,找补道,“然後升官拜相,娘就不亏了。”
李氏斜他一眼:“你爹都没敢说拜相,你倒敢想。”
纪延朗嘿嘿一笑:“想想怕什麽?娘,饭好了麽?儿子饿了。”
李氏其实瞧见方盈给儿子使眼色了,她据此判断俩人间没大事,便叫人先把东西收起来,传饭吃饭。
吃过饭,李氏打发方盈先回去,自己问纪延朗:“我听说你回来时怒气冲冲的,怎麽回事?”
“没有啊。”纪延朗装傻,“谁说的?”
“从大门到二门,但凡瞧见你的人,都这麽说。福娘还说你先去了邓家,在那儿坐了一会儿,就满脸怒色地走了。”
“……”
“你不肯说,那我猜一猜,你到我这儿有说有笑的,回家也没找别人,这怒火……是冲着盈儿去的吧?”
纪延朗听着母亲说话心平气和的,脸上也没有责怪的神气,就说:“儿子真没什麽怒火,八成是从军这几年,为了威吓同侪把脸练得过于凶恶了,家里人不习惯,见我脸上没笑容,就以为我发怒了呢。”
李氏瞥他一眼:“你还练过这个?”
“那可不。等爹回来,我还得好好跟爹请教请教,怎麽让我显得更威严些。”
李氏哼一声:“你爹的威严,可不是练出来的。”她不等儿子接口,又把话绕回去,“你不说就算了,其实我也想好以後少插手你们小夫妻的事了。”
“娘……”
纪延朗想解释,李氏却摆摆手,道:“我是真心话,你也大了,经过事了,用不着我手把手教你怎麽过日子。再说两夫妻间的事,也不是我这做娘的想要你们好,就真能好的。还得看你们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