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驾到——”
群臣跪地行礼中,裴承珏坐上龙椅,睥睨视线无情无绪地巡过阶下群臣。
群臣觉出异样,且不论今日天子竟迟到了,单看天子形容气度,与往日大为不同。
往日便是再威仪赫赫,也不曾有这般压迫气势,垂下视线似将群臣摁在地上,有种暴戾的破坏欲。
不过刚过十九岁,怎地突地变了个人般,群臣在惊惧中疑惑,起身後也只垂头揣度缘由。
然朝务仍要继续。
各部官员一一禀明手中待决政事,刑部尚书薛章出列也陈述一案,听得群臣暗暗皱眉。
却说兵部有个告老还乡的侍郎,回籍贯後为非作歹,以势欺人,谋害人命,被人告至京中刑部。
不想刑部刚接了案子,又传来消息,那侍郎身染恶疾死了。
不过几日,刑部查明真相,确然是那侍郎作祸,害了几条人命,奈何那侍郎已死了,眼下正待结案。
这案子本也不难,若以惯例,凶手已死,这便可以结案,薛章偏在朝会提出来,想必不满此种结案手法。
有官员不满地瞥向薛章,这就是陛下手中最锋利的剑,有着最狠辣的手段,最无情的心肠。
在陛下首肯下设下开国立朝後最为严苛的律法,好在陛下也不全纵着他,一再规训他,这才不叫他将刑部弄成血狱。
眼下他还要改动结案做法,势必得到陛下训斥,群臣在寂然中等候陛下命令。
半晌後,高处传来一道轻笑,“死了?”
那笑声漫到阶下,群臣垂下头颅才敢变色,这是朝会正殿,陛下一贯做得端正持重,何故突地发笑?
那笑声直逼薛章,“薛卿,他死了便了事了?”
薛章垂首道,“臣以为不可了事。”
“这便对了,人是死了,总还剩点其他东西,挖坟掘棺,挫骨扬灰,薛卿会麽?”
直惊得群臣惶恐伏地,心中叫声连连,便是薛章也是愕然瞠目,此等言语怎会出自陛下之口?
奉天殿一片死寂。
乔棠直至天光大亮,方沉沉醒来,睁着一双泛红眸子,脑袋仍昏沉着,如何也忆不起昨夜境况。
但那种痛苦的折磨,最後的快乐,深深烙在她心底,叫她对裴承珏生出许多畏惧。
裴承珏先前分明不喜太後用酒逼迫他,昨夜竟主动喂了她酒,使她吃尽苦头,末了才怜惜她。
裴承珏待她越来越坏了。
乔棠眨了眨发酸的眸子,起身去沐浴,清水洗不净满身的痕迹,她索性不管了。
穿衣梳妆时,蓦地思及一个问题,昨夜裴承珏进去了麽?她怎麽就不记得了呢!
若是进去了,会怀孕麽?
这个念头一旦冒出来,她心抖手颤,她不能怀孕,正想喊人去叫程英开一副避子汤,又匆忙止音。
皇嗣事关重大,程英一介太医,且自己也没有裴承珏口谕,她怎敢擅动?
乔棠转念命人去慈宁宫喊来素兰姑姑,命素兰姑姑转告太後,太後必定不希望她怀孕。
果真,没过多久,素兰姑姑提着食盒过来,在宫人面前称这是太後娘娘特命御膳房为惠贵妃做的。
便是王嬷嬷听了,也没觉出不对,乔棠自己接过,提到寝殿外间,放置在窗下长案上,掀开食盒盖子,撇开第一层的膳食,从第二层端出一碗避子汤。
一股药味扑鼻而来,她颦起秀眉,一心只想快快饮下,听不到慢慢靠近的脚步声。
她忍着难受,低头饮了几口,再擡头时,忽有手掌从她耳边伸过来,夺了那药碗,放到案上。
“朕怎不知姐姐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