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擡眼看向陈锦行,他站在离她半步远的地方,眼底的情绪瞧不真切。
她轻轻点头:“嗯。”
墙根後面,陈锦时回来取书袋,正躲在那里。
他目送着两人并肩出门。
听见陈锦行道:“辛苦你了,阿姆。”
沈樱缓缓摇头:“不辛苦。”
从府里出来,上了街以後,两侧的店铺陆续都开了门。
沈樱与陈锦行分开,各自往各自的铺子里去。
“都兰蒙药”的夥计正在扫地,见了她忙笑着问安:“东家可算来了,前些日子忙府上喜事呢。”
沈樱“嗯”了一声,铺子里夥计连声给她道喜。
她失笑:“给我道什麽喜呀?中举的又不是我。”
有机灵的夥计道:“东家要是能下场考试,肯定也能中举。”
几人哄笑一番,便过去了。
沈樱松了一口气,只要没人再说,陈锦时中举,她跟着享福这样的话,她就谢天谢地。
她擡手解了披风的系带,夥计眼疾手快地接过去,搭在墙边竹架上,又道:“东家,昨儿刚到了批新的当归,岷县来的,你要不要过过目?”
“拿来我瞧瞧。”沈樱走到柜台後坐下,夥计很快用竹簸箕端来当归,眼瞧着根条粗壮,断面呈黄白色,带着浓郁药香。
她拈起一根,指尖触到药材的纹路,心思却有些飘忽。
过了一会儿,白掌柜问了她两声,她放下当归:“成色不错,入库吧。把上个月的进出账拿来我看看。”
夥计应着去了,店里只剩下药碾子转动的轻响。
沈樱翻开账本,密密麻麻的数字在眼前晃,一个也没看进去。
夥计正低头用麻绳捆扎药包,忽然想起什麽似的擡头:“对了东家,前儿有人送来封信,从京城寄来的,我给你收在抽屉里了。”
沈樱一怔,拉开柜台下的抽屉,取出个信封。信纸是熟悉的洒金笺,上面是谢清樾清隽的字迹,她认得。
信上说他已经啓程去往北境,待路过金陵时会到府上拜访。
沈樱捏着信纸,算算日子,他岂不正好这两日就到了?
将信纸往抽屉里一塞,擡手按了按眉心,方才的杂乱心思一下子烟消云散。
“得快些备个席面待客才是。”
又想起家里那个陈锦时,她直头疼。
府上现在添了一干下人,招待谢公子倒也显得气派。
陈锦行也是个上得了台面的,唯独陈锦时,是个既没有礼貌还寡廉鲜耻的家夥。
尤其是如今,还又添了一宗罪。
沈樱深吸口气,望着药柜发呆。
“楼烦之地苦寒,尤其这转眼就要冬日了,拿个好点的锦盒过来,我给谢公子配点补养身子的药材装上。”
夥计应了声:“好嘞。”
沈樱打开药屉,指尖掠过一排排药名,拣了当归丶枸杞丶黄芪,又配了些虫草,都是温补身子的好物。
她拿了个边角嵌着螺钿的紫檀木盒子,一边称量药材一边道:“这些药材分两包,一包可以路上泡水喝,另一包用陶罐炖了,每日一小碗,能强身健体。”
夥计在一旁记着:“这位谢公子替咱们铺子里买过不少药材,咱们是该替他备得周全些。”
沈樱将最後一味药放上称,淡淡道:“也不光是为着这个,他与我是旧友了,也是将军的旧友,就是为将军想着,我也得替他考虑周全。”
正说着,门口压下来道暗影。
那人揣着手,阴恻恻道:“阿姆,你要替谁考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