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咝——”
这一夜,他是枕着胳膊睡的。
翌日用早膳时,瞧他胳膊不利索,宋司韫瞥了眼,还骂“活该。”
一顿早膳,明眼人都能瞧出的不对付。
凡是顾砚舟想吃的,宋司韫都让侍女拿走,最後,只喝了一碗小粥。
一旁,宋夫人和宋太师小心觑着,对视一眼,没敢吱声。
只在送二人上马车时,宋夫人没忍住,拉着自己女儿苦口婆心道:“阿韫,夫妻间使些小性子未尝不可,但莫要太过。砚舟毕竟是你的夫君,你也该对他好点,出门在外给他留点面子。”
末了又小声叮嘱:“像昨夜那般点名道姓地骂,可是万万不许了。旁的不说,单是这名声就不好听。”
瞧她眼睛左右打转,便知压根没听进去。
宋夫人深吸口气,擡手替她理胸前衣领,用劲拽了拽,见她看过来才道:“我觉着砚舟对你还算上心,也是想和你好好过日子的。听下人说,昨夜醉酒是他背你回去的?你二人虽说是陛下赐婚,但夫妻情分本就不是一朝一暮的事。他既有意同你好好过,能忍你至此,你也该收敛点对他好些。日後莫——”
正说着,馀光瞧见前方已在行礼道别。到嘴的啰嗦一顿,只化作一句:“总之你收着些,莫叫人寒心。但也切记,莫委屈了自己。”
话音刚落,只见宋司韫忽地“扑哧”笑出声来。拉着她的手,哭笑不得:“娘,那你究竟是让我收着性子憋屈还是让我撒出去别委屈自个儿啊?”
“这……”宋夫人哑口沉思,一时竟是自己也说不清了。
见状,她笑得更欢。
清晨阳光总是绚烂,只一擡眼,就再也移不开。
金光薄雾里,少女笑眯了眼,嘴巴大敞着,无半点规矩。可瞧着,让人也不自觉跟着笑。
她总是这样。高兴大笑时总让人也忍不住跟着弯唇;可不高兴时,又总能气得人牙根痒痒。
这点,顾砚舟深有体会。
思及此,唇角笑意稍敛。
一擡眸,正好对上宋太师揶揄的目光。
沉默一瞬,眼角瞥见宋夫人和宋司韫要过来了,忙岔开话头迎了过去。
临到二人上了马车,宋夫人都还没想明白那个问题,愁眉不展。
只以侧头便瞧见她满面愁容,宋太师不禁疑惑,“夫人想什麽呢?这般出神。”
宋夫人擡头看他,叹着气将方才宋司韫所问说了出来。
“就这事?”宋太师不禁失笑,揽着她宽慰,“夫人你就别操心了,阿韫脾气虽大,可也是懂分寸知进退的。他们夫妻间打闹呢,无须担忧。”
说着擡指拈开她眉间褶皱,勒令她莫再忧虑。见她点头好似宽心,可一双眸子仍不舍地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
宋太师叹了口气,没再说话,只拉着她进府。
马车上,宋司韫坐在主位,习惯性地伸手去摸话本子,摸空了才意识到,这不是自己常坐的马车。
是顾砚舟的马车。
昨夜本就没顺下去的气儿又燃起来,瞥着一旁闭目养神的顾砚舟,更是恼火。
一声重哼,两眼一闭,学他装碍眼。
只她不知,在她闭眼後,那人却是慢慢睁开了眸子。
视线落在她方才摸空的地方,沉思许久。
半晌,又悄然阖眸。
马车寂静,一路无话。
待回到顾府时,已是巳时三刻。
两人才下马车,尚未进府,便见兄嫂急匆匆跑过来,满脸严肃:“砚舟,太子殿下来了。”
“已等有半盏茶的时间。”顾砚声补充道。
见他神色一凝,匆匆就要往正厅赶,忙又叮嘱:“殿下说在书房等你。”
脚下一顿,默默拐向瑞雪阁的方向。
他身後,宋司韫鬼鬼祟祟就要跟上,临门一脚却被俞南枝拉住,“阿韫,今日炎热,你陪我去厨房做些冷饮子吧。”
宋司韫推脱不掉,只得应下。
一旁顾砚声见状,忙拄着拐擡步跟上,“我跟你们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