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嘉言将一道清醒符贴在芭蕉的前额,一遍又一遍去唤醒进入梦魇的芭蕉。
芭蕉什麽都没有听见。她不停地做噩梦,漆黑的丶腥臭的噩梦。
不同的噩梦里,她总是缩成一团。
好像听见有人在唤她,芭蕉摇了摇头,努力睁大眼睛,眼前却一片漆黑。
“吱呀”一声响,头顶一道明亮的光照进来。
芭蕉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明亮的光隔着眼皮仍旧刺眼。她适应了一小会儿,睁开眼睛。
原来她躲在箱子里,而公主打开了箱子。刺眼的眼光下,公主脸上带着新旧交叠的伤,可是公主在对她笑。
芭蕉下意识地跟着笑起来。
“公主……”
“芭蕉?醒一醒,醒一醒!”
芭蕉头痛欲裂,眼前公主明灿的笑脸一阵晃动逐渐消失不见。
是谁在一直叫她?把公主都烦走了!
她摇了摇头,再一次睁开眼睛。眼前不是公主,而是凌嘉言担忧的脸庞。
看见芭蕉醒过来,凌嘉言重重松了口气,嘀咕:“一只幼虎,怎麽魇得这麽深……”
“你喊我做什麽?”芭蕉带着三分恼意。她左右环顾,问:“公主呢?”
“我喊你是在救你。你的公主等着你去唤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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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涧儿,这是母亲的命,也是你的命。”
涧风抱住血泊中的母亲,他止不住落泪,也止不住发抖,是悲痛也是愤怒。
“为什麽?为什麽……”他痛苦地摇头。“为什麽不可以去争?为什麽您要以死逼我……”
他可以接受失败,却不能接受连争都不去争。
他不明白,为什麽从小到大,他样样都比雪中羽优秀,得到褒奖的人也永远都是雪中羽。以前为父皇献策,父皇于朝堂之上将献策之人说成雪中羽。
彼时年少,还以为父皇事忙记错。
後来一桩桩一件件,甚至他九死一生打下的胜仗,军功也落在雪中羽身上。
当时父皇令他们一同出征,明明说的是手足相助,原来是打着将军功给雪中羽的主意?
其实他明白,他早就该明白这一切。
毕竟,他明明比雪中羽出生早两个时辰,却被父皇一声令下,换了长幼之序。若是一出生就调换便罢了,偏偏他们出生满月时才调换。拖了这麽久,很多人都知道真相,又被下令不许提及。
父皇说,是命数相关,只有这般调换才能保兄弟二人平安。
年幼时,他信了。
後来桩桩件件,他慢慢明白根本不是什麽狗屁命数,而是烷妃不停地枕边风,求到的长子之位。
——因为在渡雪国,若无意外,长皇子被立储才名正言顺。
母亲总是垂泪,说这一切都怪她不受帝王宠爱。
母亲总是哭着对他说都是命数,只要平安,别的都不重要,不准他去理论,不准他去争。
直到这一次,他将要议亲的姑娘,也因为雪中羽的一句话,被送到他宫里。
雪中羽没见过那姑娘几次,没什麽感情,可是这些年堆积的事情起来,这个姑娘一下子成了导火索。他拔剑冲到雪中羽面前。
雪中羽一脸茫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麽事情。甚至还问他,是不是因为军功的事情不高兴?他无辜地说:“我也没想到父皇会这样。只是当时在朝堂上,我也不好当衆驳了父皇。下一次出征,我定还你军功。”
涧风最恨雪中羽无辜的样子,他什麽都没做,所有的恶都是别人做的,可偏偏所有的好处都落在了他身上。
涧风不想再听,也不想说什麽,执剑刺去。雪中羽起先只是防御,然而涧风剑意带着愤怒,他又本就比雪中羽实力更强,雪中羽狼狈防御之馀也要开始回击。
两位皇子在宫中打斗起来,事情很快传开。
母亲赶过来,哭哭啼啼地要求他住手,要求他向大皇子赔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