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碾着地上横七竖八的枯枝,行走间不免摇晃。没过片刻,李琤感觉到肩膀多了一个头的重量。
他偏头去看,女人不知何时已经睡过去,清浅的呼吸洒在脖侧,所有热量汇聚到身下,男人难免意动。
他粗粝的手指轻轻刮着她瓷白的皮肤,眼睛如一汪深不见底的幽泉,低声道:“章娘,希望你日後莫要再骗孤了”。
放下过往的一切,与他好好过日子。
孕中的女人本就嗜睡,睡梦中的她丝毫没听到太子的低喃。
此刻一阵阵巨响,整个京城亮如白昼,无数烟花绽放于半空,带着无数人对新年的憧憬与祝福。
李琤拉开马车帘子一角,看得出神。
回到东宫,太子将人放在床上时,梁含章才悠悠转醒,眼珠子上覆了一层泪,神色还是朦胧的。揉了揉眼皮打个呵欠,问道:“几时了?”
李琤转头扫了眼不远处的钟漏,答:“刚过亥时”。
梁含章怔怔望着男人出神,发现了屏风外刘嬷嬷探头探脑的身影,忍不住问:“嬷嬷是在干什麽?”
李琤循着她目光望过去,刘嬷嬷讪讪走进来,手里还拎着膳房的盒子,笑道:“今个是除夕,旁的规矩可以放,但殿下和娘娘需得一起吃饺子,方能保佑来年顺顺利利”,又看了看良媛的小腹,道:“也保佑小殿下平平安安,长得健康壮实”。
当父母的听到这真心实意祝愿孩子的话,忍不住会心一笑。
梁含章在长安生活了很多年,自然知道除夕这规矩。可是眼下她却什麽也不想吃,下午准备入宫赴宴时候已经用过膳了,现在什麽也吃不下。
遂摇头道:“不吃了,想睡觉”。
李琤也不信怪力乱神,可是这毕竟是个好寓意,谁不希望来年自己与家人平安顺遂?故而劝道:“好歹吃几个,讨个好彩头”。
说着径自接过刘嬷嬷手里的盒子,打开搁置在旁边的黄梨木小几上,眉色舒展:“何况孤的孩儿要吃,你这个当母亲的可不能拦着”。
想来明年四月这孩子就要生了,妇人死于産难的不知凡几,他也想妻儿平平安安的。刘嬷嬷此举无疑正搔到太子痒处。
无可奈何,梁含章只好爬起来简单吃了几个。最後一个只吃了一口实在吃不下,遂搁在一旁。李琤见了也不在意,直接用银箸夹起放到嘴巴吃下去了。
梁含章皱眉看他。堂堂东宫,还能少得了他这个太子一口吃的?
李琤拿锦帕为她擦拭嘴角,笑道:“就剩这麽一口,看着颇为浪费”。他也不是有什麽乱七八糟洁癖的人,正好眼下也饿了,遂把剩下的都吃下肚。
简单洗漱後二人躺在床上,床帷外点着一豆烛火,梁含章枕在他臂弯处昏昏欲睡,突然身边男人鬼使神差从枕头下掏出一个东西递过来道:“新年贺礼”。
借着外面烛光,梁含章总算看清楚了。原来是用红绳编着的一小串铜钱,民间在除夕夜会有长辈送小辈一串铜钱,谓之“压岁”。想不到太子居然也知道,还特地给她准备了。
敛下满心欢喜,她故作羞耻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李琤没错过女人嘴角的那抹笑意,顿时眉目舒展,室内传来他低低的笑:
“好罢,那这是给孤的孩儿的,这总行了吧”。
这样一说,梁含章又不乐意了,“殿下就想着腹中孩儿,居然把臣妾的都忘了”。说着恨恨剜一眼他。
李琤只觉这一眼风情万种,妩媚娇俏,他闻着女人发间的馨香,不由心神荡漾,骨软筋麻。咬牙道:“不是你说不要的吗?”
“那我现在改变想法了,我也要殿下的压岁钱”。
“这个就是你的,孩子的等明年她出生孤再给她准备”。太子见她突然执着起来,遂改口道。
梁含章听完又伤心了:“她好歹是殿下的孩子,殿下居然连孩儿的压岁钱也能忘?不怕她出来之後埋怨爹爹?”
“那你待如何?”李琤笑着亲她。今晚他喝了不少酒,酒量本就不算好,回来时候没觉着醉。眼下躺床上看着眉清目秀的一张小脸,他顿时感觉一顿燥热,整个人也晕乎乎的。
梁含章自然也感受到他的意动,红着脸推他。本来极有分寸的男人,此刻突然低声下气,声音里满是渴求:“章娘,你救救我罢”。
说完再不给她出声的机会。
……
虽然顾念着她怀着身孕并未真枪实战,梁含章却觉比真枪实战还要累人。一双手累得差点擡不起来,她看着挂起帷帐出去备水的男人,又羞又怒。
李琤身上只披了一件里衣,并未用束带束好,灯光下可见雄浑有力的胸膛。他端着铜盆进来,自然看到女人似嗔似怒的眼神,不由一笑。
打湿锦帕覆在她手上,道:“章娘辛苦了,孤为你擦拭干净你就可以安心歇下了”。
梁含章哼声,待一切收拾干净後,翻身滚到床榻里面,恨不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捂着嘴巴道:“我要睡了,殿下快睡吧”。
李琤轻轻嗯了声。
可把铜盆撤下去後,又在湢室洗了个冷水澡,待确定体温不会冰到对方,这才轻手轻脚爬上床把人揽在怀里,在她额上落下一吻,遂跟着睡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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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这段时间期末实习,还要写实习报告,真的快要疯了,只希望这两周快点过去[爆哭][爆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