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来
“怎麽会!”李母大惊,脱口而出。李父撇她一眼,示意她压低声音。
会不会是出了差错皇帝出行,即使是微服私访,那也是带够了人手的。
李父看出了她眼里的一丝希翼,缓声道:“我也希望是差错。但派去的人根本联系不上陛下,南巡一事,口风虽紧,但难免走漏风声。此事还是先瞒着黛儿,不能让她知晓。”
夫妻二人相视一看,无奈叹了口气。黛儿怀了孕,要是让她知道了消息,难免动了胎气。
尽管李青黛整天嚷嚷着要同周楚穆和离,但夫妻两也只是听听笑罢了。当初吵着要嫁的人,哪能一下就变心,定是耍性子。
更何况他们瞧着陛下将人送来的时候明显就是费了心的,那麽远的路,黛儿也养得珠圆玉润的,一看就没吃苦。
就算是装出来的,眼下他李家也不是什麽世家威胁,哪还能容得陛下忌惮。
次日,李青黛偷了会儿懒,在床上拖延了许久。好不容易动身起来,吃过早膳,便被李母安排的丫鬟带着去院子里散步消食。
秋风萧瑟,近日又阴雨连绵,李青黛闷在屋子里许久,感觉身上都要被雨水的湿气给浸染得长起蘑菇。难得今日天晴了,外边的温度也正好,不凉也不热,李青黛也挺乐意的。
南方的院子与北方的粗犷不同,李青黛也乐得看。可一连看上几个月,怕是神仙也会腻。
趁着丫鬟被自己支开,李青黛面露欣喜。迈着步子往西院的祠堂走去,也就是昨日她瞥见熟悉身影的地方。
还没靠近祠堂处便闻见一股薰香味,李青黛怀了身子,五官格外敏感,鼻子痒得不行,没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守着祠堂的人闻声探出,心道还料是那个偷懒的丫鬟在此处偷懒,刚想开口训斥,见来人是李青黛顿时态度恭敬,朝着她福礼。
李青黛无所谓摆了摆手,跨步便要进去。守着人的人明白了她的目的倒是变得强硬起来,“表姑娘,此处乃常人所不能进。”见她继续迈着步子仍要进去,那人着急起来,“老爷吩咐了我们这些下人,外人是不许入内的。”
这一番话倒是令李青黛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为了避免一切没有必要的麻烦,怕走露什麽风声。李父对府内衆人的托词都是说是外房侄女死了丈夫,被夫家赶了出来,又怀着遗孤子无依无靠,特意前来投奔的。
李青黛见如此,也是放下了心思。小小的祠堂难道还藏着什麽猫腻不成,许是那日看话本看得头昏眼花,一不小心看错了。
正巧刚才被自己支开的丫鬟慌慌忙忙地寻到此处,“姑娘,您要的篮子,奴婢给寻来了。怎麽一下子的功夫,便到这来了,奴婢都要心急坏了。”
见丫鬟慌张的脸色,李青黛说谎已经不用打草稿了,“瞧着这处的花在晚秋还开得这般好,又耐不住性子,便寻香而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开得这般好的桂花,相比种下的人也是费了心思。”
小丫鬟顺着李青黛手指地方望去,角落立着一树,是一颗金桂。
密密麻麻的小花开落在枝叶里,许是天放晴了,地下的雨水却还留恋着不肯走,树下的石板上也就留许多被雨水打落下来的桂花,被太阳一晒,花香反而更奇特了。
“姑娘好眼力,这棵树乃是当年府里姑奶奶种下的。此去多年仍是枝繁叶茂,花开犹盛……”
守祠堂的人也是府里的老人,话说到最後也是停住话头,面露惋惜,朝着二人道了声失礼。
李青黛当时没意识到什麽,等被丫鬟搀扶到了院子里看见还没开的木芙蓉,反应过来了。
刚才那个人嘴里说的姑奶奶不就是皇後姑母嘛。
李家最开始还是在抚州呆着,後来才去的京城。想来姑母年少的时光便是在这处老宅里度过的。想到姑母,李青黛情绪有些失控,眼角湿润,止不住的掉眼泪。
昨日瞧见的那抹熟悉的身影,乍一看像极了姑母身边的那位随主而去的嬷嬷。她倒是痴心妄想,想着姑母定是骗她的,许是活得好好的。
但怎麽可能,自己还操持了姑母的丧仪,真正的入土为安,哪能转阳为生。
身边的丫鬟还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麽,嘴里着急问道,见李青黛哭得不行,掏出帕子帮她擦干眼泪,却根本擦不干净。
索性,便将她扶到了屋里。李青黛哭了一会,也冷静过来。看着身边急得团团转的小丫鬟,声音哭得有些嘶哑:“没事,小秋,我就是想起了逝去的亲人。”
小秋以为她是想起了去世的丈夫,心伤而泣,“姑娘莫要伤心,天下好男儿多得是,才不过双双年华,日子还长着呢。”
李青黛听了这话,心里一滞。她忘了,她现在是丧夫的寡妇,还是怀着遗腹子的寡妇。
哼,寡妇也好。反正周楚穆那个狗男人把她丢在这里,一连几个月也不闻不问,连信都没来过一封,现在还白得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