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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篇 归心天光将至没有人护我周全我也要护她(第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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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黄昏下沉得早,归心裹着深灰色大衣,站在幼儿园门口,透过铁栅栏往里张望。她的指尖冻得发白,手心却在出汗——她总是怕迟到,怕女儿在操场边等得太久,怕会像那晚被丢下的孤独感,又悄悄落到这个孩子心里。

岳岭跑出来了,像一只贴地掠过的小燕子,扑进她怀里时还带着一身奶香。她弯下腰抱住她,脸贴在女儿毛茸茸的围巾上,想说“今天冷不冷”,却有一肚子比这句话更想说的话。

回家的路依旧是那条斜斜的巷子,熟悉得像是命运特意设的伏笔。走到幼儿园後门的那堵破墙时,女儿忽然拉了拉她的手,说:

“妈妈,你看,那只小猫还在呢。”

归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只脏兮兮的橘猫趴在墙角,懒洋洋地晒着残阳。

“我和爸爸一起喂过它呢,那时候它还小。我也很小,我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和小猫打招呼。”女儿说得轻快,眼睛却亮亮的,像真的相信父亲只是“去了别的地方”。

归心喉头一紧,只应了一声“嗯”。她不敢多说,怕一开口,整颗心都碎进这只猫的眼神里。

路的那一头,是那家旧面包店,门口贴着褪色的“特价宣传板:奶油餐包三元一袋”。烤炉的香味如旧时光一样扑面而来。女儿忽然又说:“我和爸爸都喜欢这家的奶黄包,他还说这个味道闻着和我洗过的头发味道一样。”

归心的身子一陷,像刚刚踩在湿润的泥土上。孩子的记忆是活着的,是柔软的,也是最致命的——它不叫人防备,就轻轻一刀,捅在心头最软处。

她牵紧了孩子的手,像攥住最後的体温。

回到家,归心换上一件灰蓝色毛衣,匆匆赶去文化宫下属的杂志社值晚班,连自己都不清楚,是为了躲避街角香味的牵引,还是怕女儿的记忆再一次轻轻划开那道旧疤。

按理说这活儿稳定又清净,写写稿子,改改排版,也多份收入。可自从岳剑死後,流言从街坊传到单位,比排版错误还多。

茶水间里,一位姓杜的中年女编辑在裁剪页纸,边剪边咂嘴:“唉,早年那点事儿啊,坐过牢的人死了,老婆在我们这儿干活……啧啧,咱单位是清水衙门,可别被人牵扯上。”

那人说得不响,却刚好在她路过时收尾。

归心装作没听见,轻飘着走过去,像怕踩到那人的嘴。她本以为,岳剑不是她唯一的土壤。而他走了,她脚下的地就开始塌陷。

她手指微颤,轻轻把纸放进打印机,一页页的打印声盖过了刚才的话音。但她听见的,不只是闲话,而是一道无形的界限。她成了被小心避开的“边缘人”,不是单位不让她留,而是同事们都在心里画好了线:岳剑坐过牢,归心是他妻子,女儿是他的血脉。过去她努力低调生活,但往事终究像炉灰底下的火星,没有屋檐庇护下,一旦风起,就又亮了起来。

归心回到办公桌前,只觉胃里像灌了铅。她盯着桌上那份打印稿,想起女儿今天说的那句话:“我和爸爸一起喂过那只猫。”猫活着,爸爸死了;奶香味道还在,可他却再也买不到奶黄包了。

她世界的周遭,静得像一间废弃的排练厅,鼓槌还在角落,却没人再敲。她走在其中,不知该去往哪扇门。

从此,归心每天去单位上班,像一只走错季节的候鸟,群影就在天边,她却听不见呼唤。

十一月初,单位门前贴出公告:“文化産业改革,优化人员结构”。

会议那天,灯光亮得刺目,墙上的标语写着“创新发展,改制,精简”——这些词像一把冰冷的尺子,丈量着每个人的薄厚。刷着红漆的投票箱放在正中,像一个小巧的邮筒,吞下每个人的投票,也吞下了未知的去路。

轮到她时,她把票投进去,放进去的沉重反而让她长出一口气。有人在角落里看她,眼神里也没恶意,只是一种与己无关的冷漠。

三天後,名单出来。她看到了用脚都能想到的结果。

那天下午,她在办公桌前收拾东西,纸壳箱空荡荡,只有一条岳剑送的丝巾。窗外传来排练厅的鼓点,节奏鲜亮,这就是生活的味道,而“生活”原来这麽轻,轻得一点风就能吹走。

她抱着纸箱走出文化宫,梧桐叶在风里翻滚着,落满脚边,缝补着地面,也缝补着她心里的裂。可裂口还是在,只是风不肯停。风又卷着雨,把她逼停在一家旧书店前,玻璃上贴着一行字:“一切皆过客。”

雨水从檐角垂落,像是老天悲悯流下的泪。此刻,只有被雨水淋湿的归心,才能体会到它的伤悲。原来在这世间,你我皆是凡人。

一切的一切,对她做的不是一刀致命,只是每天轻轻地削去一点她的力气。

可她没有倒。她要努力挣钱,还要在天黑前赶去幼儿园,在每个夜里趁女儿睡熟後,把洗净的饭盒放进包里,为第二天做准备。

她不是铁打的,但她是活的。要和女儿好好的活着,便是她给这个世界最倔强的回答。

她好久没弹琴了。

岳剑死後的第三天,她指尖刚碰到琴键,就哽住了——那是他最爱的琴声,她怕一弹,就弹出他从背後抱她的那个夜晚,怕弹出他那句:“你弹琴的时候,我不敢说话,怕惊动了天堂”。

还有,她怕母亲的责备,怕那双看得透彻的眼,把她的脆弱撕开。怕琴声带出她溃不成军的情绪,惊扰到邻居。更怕,它提醒她——自己错了。

可今晚,她实在忍不住了。所有情绪在胸口炸开,她不能哭,不能喊,只能让琴声替她承受。

房间的暖气不足,手指有些僵,但她知道——音乐是唯一还肯接纳她的世界。她没翻开谱子,随手弹起几段《月光》,接着过渡到她年轻时常弹的那首德彪西的《梦》。

那一刻,灰尘飞扬,像旧梦苏醒。

指尖落下的第一个音,是颤抖的。

第二个音,第三个音…。。。音符在夜色中起伏,像溺水者的挣扎,却缓缓流淌在静默的房间。她弹得忘我,忍了很久的泪水,终于一滴滴打湿琴键。

她闭着眼,任琴声穿过指尖,从体内剥离出那些压抑丶那些说不出口的委屈。找到出路的水,缓缓地丶倔强地流向夜的最深处……每一个音符都像在替她呼吸。

屋外是沉沉的夜,街角偶尔传来汽车压过路面的声音。可她仿佛不在这个世界。只有琴声,和她自己。

一个小小的身影,睡眼惺忪地从卧室里走了过来。岳岭穿着兔子图案的睡衣,头发乱蓬蓬地披在肩头,她爬上琴凳,坐在了归心身边。

归心下意识想停住,但小小的手,已落在了高音区的琴键上。她轻轻地补了一个音——准确丶温柔,像踩准了母亲的心跳。

归心怔住了,转头看着女儿,泪水蓄在眼眶却没有再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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