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华看着前方不足十丈的自家大门,“算了,就这麽点距离,走路吧。”
“今日手还疼吗?”云舒的目光落在她包扎的手臂上。
“疼。”
一个字让云舒心疼极了,“这几天别出门了,好好静养。我那儿还有一根老参,明日给你送来。”
“可别!”叶倾华连忙打断,无奈道:“昨日你送的两支还在库房躺着,今日又从宫里得了好几支。再这般补下去,我该流鼻血了。”
“那。。。。。。这段时日,莫再动武了。”云舒不放心地叮嘱。
“嗯,听你的。”叶倾华温顺应下。
不知不觉,已至仁恩伯府门前。云舒停下脚步,终究问出了那个盘桓心头丶源自祖父的反问,“阿倾,若西辽指定的不是你,你会同意吗?”
“你呢?”叶倾华反问。
云舒沉默片刻,坦诚道:“我不知道。”
“我不会。”叶倾华坚定应答。
“为何?”
“因为每个人,都是独立的,平等的,自由的。每个人都有追求自身幸福的权力。我无权,亦不能,以任何冠冕堂皇的理由,去剥夺别人的这种权力。”
这番话,如惊雷炸响。这是他从未深入思考过的角度。是啊,凭什麽?凭什麽替他人抉择,凭什麽以大局之名剥夺个体?他心中豁然开朗,长久以来的某种困惑瞬间消散。他退後一步,双手交叠,对着叶倾华深深一揖,“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云舒。。。。。。受教了!”
是夜,杜远升身着夜行衣,在仁恩伯府飞檐走壁,终于来到映月居的屋檐之上。
杜远升眉头紧皱,这一路畅通无阻,竟未遇半个护卫,仁恩伯府的守卫何时松懈至此?改日定要提醒倾倾。。。。。。算了,也许没有改日了,他今夜冒险前来,便是想在圣旨下达之前,与叶倾华商议,送她离开。
他轻轻取下几片瓦,屋里的谈话声传了上来。
“郡主,那西辽蛮子竟敢打您的主意?真是懒。□□想吃天鹅肉,气死我了。”这是叶倾华身边的丫鬟冬凝的声音。
“行了,别气了,父皇这不是答应不和亲了吗?”这句话让杜远升心下微安,这真是个好消息。
“说起来,若杜世子和林三姑娘不曾发生那些事情,太後没有赐婚,您和杜世子婚约尚在,这西辽怎麽也算计不到您头上。”春晓的声音传来。是啊,若没有那些,该多好!杜远升心想。
“现在想来,”叶倾华的声音好似平静无波,却又隐约带着遗憾,“即便没有太後赐婚,我与杜世子怕也难成眷属。所以,此事怨不得他。”
“为何?”
“你们看,太後赐婚,那麽大的阵仗,父皇岂会不知?”
“皇上知晓却不阻止?”春晓恍然,“那便是默许了?”
“聪明。”
“可这是为何啊?”冬凝依然困惑。
杜远升在心中默默回答,答案与叶倾华即将出口的话重合,“定国公大败西辽,杜家功高盖主,若是杜世子再娶个富可敌国的妻子,父皇怕是要夜不能寐了。”
“那杜家可以直接退婚另选便是,为何偏偏接受了那林三姑娘?这荣国公府可不是保皇一派。”
“正因其非保皇一派,才更要选她。定国公府需要一个污点,一个让父皇安心的污’。”
“那您真的一点都不怪杜世子吗?”
“不怪!不过是造化弄人,别无选择罢了,只愿他以後平安顺遂。”叶倾华话锋一转,“如果可以希望他宰了那帮西辽渣宰,为父亲母亲报仇。”
屋檐之上,杜远升眼眶骤然酸涩发烫。倾倾她竟是这般想的,她理解他的身不由己,她不怨他。旋即,铺天盖地的愧疚将他淹没,倾倾,你放心,我定会为叶叔叶婶报仇,哪怕豁出我的性命,我发誓!
杜远升离开後,藏在大树中间的夏拂飘下,进屋来报,“郡主,杜世子已离去。府中守卫已按您吩咐,恢复戒备。”
“嗯。”叶倾华微微颔首。
“郡主,奴婢不懂,为何要撤掉守卫放杜世子进来?”夏拂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叶倾华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并未解答。为何?因为当西辽生乱,定国公及杜远升定会是远征的主将,但定国公打仗较为保守,未必能一举击败西辽。她需要一名猛将去冲锋陷阵,杜远升便是不错的选择,武艺超群,智勇兼备,身经百战。最主要的是,他对她尚馀几分情意及愧意。
景仁宫,身畔的皇後早已沉入梦乡。雍和帝却毫无睡意,眼中精光闪烁,心潮澎湃。若是此事一成,他的功业,将直追开国高祖。
“明珠若生为男儿,该多好!”
-----------------------
作者有话说:每章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