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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第1页）

第八十章

“你输了。”

李念的话语在空中回荡，皇太子悬浮在半空的身影凝滞了。

周遭战场上，火光映照着他那半张残存的人类面孔，另外半边非人形态流动的黑暗代码和幽光独眼显得如此诡异。

“我……输了？”

就在这一刻，空气忽然剧烈震动起来，从他身上逸散出的能量如同滚烫的岩浆般冒出稠密如蛛网的雾气，它们被搅动着，像是漩涡那样在空中纠结压缩，李念看得出他是还不甘心。

只是下一刻，李念握紧手，缠绕在皇太子身上的白色数据锁链骤然收缩，发出铮鸣，“不要再做无谓的挣扎了，现在这个世界权限最高的人，是我。”

他残破的身躯不再挣扎，那半张人类面孔上的扭曲与痛苦也奇异地平复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

他悬浮在那里，任由自身如同风化的沙雕般，从边缘开始寸寸剥落丶消散。

暗金色的数据流化作了无声飘散的星尘，带着一种凄冷的华丽。

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没有怨毒刺骨的诅咒。

他只是微微擡起了那尚存一半的下巴，幽光独眼与人类的眼睛一同，望向前方虚无的某处，仿佛在穿透这片废墟，回顾自己那由数据编织丶充满掌控与孤独的漫长“一生”。

“原来……他们是这种感觉。”

他低声笑着，然後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擡起了那只尚存的丶由暗金数据流勉强凝聚的手臂。

并非指向李念，也没有指向任何攻击者，而是以一种近乎仪式感的姿态，整理了一下自己胸前那早已破烂不堪丶几乎与数据身躯融为一体的礼服褶皱。

动作带着一种刻入骨髓的丶属于旧日帝国最高统治者的骄傲与从容。

或许他也分不清自己这些到底来源于游戏设计亦或是他自我的认知，不过在计较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即便身躯残破，存在被否定，他依然维持着最後的风度，仿佛即将奔赴的不是消亡，而是一场既定的加冕。

“呵……”

一声极轻的丶几乎听不见的嗤笑，从他半张人类嘴唇中逸出，混合着细微的电子杂音，带着无尽的嘲讽，不知是对李念，对这个世界，还是对他自己。

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皇太子曾在这个世界高踞于衆生之上，视万物为棋子，将一切视为私産。

他妄图追求永恒，以为那便是他想要的，可如今，永恒破碎，迎来了本应该属于他在剧本中注定的黄昏。

下一秒，收缩到极致的白色锁链猛然亮起刺目的光芒，如同超新星爆发的最後瞬间，将皇太子残存的身影彻底吞噬丶分解！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绝对的“抹除”。

光芒散尽，那里空空如也。

没有遗言，没有诅咒。

曾经不可一世，意图让世界随其心意生灭的皇太子，连同他所有的野心丶所有的偏执丶所有的空洞，就此彻底湮灭，再无痕迹。

笼罩在整个战场上空，那令人窒息的无形威压，如同退潮般消散。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真正地丶艰难地，喘息了一口。

阳光，似乎都变得明亮了一些，穿透浓厚的硝烟，投下几道斑驳的光柱，照亮了下方的断壁残垣。

赢了。

真的赢了。

这个认知，如同迟来的潮水，缓慢地涌上所有幸存者的心头。没有欢呼，没有雀跃，只有一种劫後馀生的丶巨大的虚脱感，以及……难以言喻的悲恸。

李念依旧站立着，维持着虚按然後握紧的姿势。直到皇太子的最後一点痕迹也消失在空气中，她才仿佛被抽走了所有力气，身体微微一晃，险些栽倒。

视野开始模糊，耳边嗡鸣不止，五脏六腑都传来被撕裂般的剧痛。她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彻底熄灭。

但她不能倒下。

她强撑着，目光扫过战场。

圣殿，这座帝国权力的象征，如今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废墟。

焦黑的金属断肢与破碎的建材相互堆叠，如同巨兽的尸骸。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丶臭氧和血肉烧焦的混合气味，令人作呕。

她看到了那些跟着自己冲进圣殿，最後倒在冲锋路上的革命军战士。

他们穿着辨识度不高的杂色装备，很多人甚至连完整的尸体都未能留下，与帝国军丶西里尔士兵的残躯混杂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