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大人之命!”
黑影晃动,数支手持火把的人马应声四散,如星火坠夜,转瞬没入茫茫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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覃景尧任太尉时便掌调兵之权,後官至尚书令,曾主动请辞兵权,然天子信重未允,仍兼太尉之职。
如今调动城中官兵,虽显狂肆,却亦在权职之内,尚可自圆。
然天子脚下如此兴师动衆,势必惊动圣听。若为公务尚可辩解,偏是为寻一女子,更三拒天子传召,此举实属狂悖,已触天威。
抗旨不尊,公器私用,无论哪一桩,皆是斩首下狱的重罪。
故而天子于亥时末最後一次传召,得知其竟仍未归,只冷嗤一声拂袖就寝,任那当朝尚书令夤夜入宫,独跪于麒麟殿外。
至次日天明,天子步出宫门,驻足睥睨良久,方冷声命其起身。
覃景尧谢恩恭送,起身时挺拔的身形微一踉跄,却片刻未停,正欲疾步出宫更衣,忽见殿中内侍疾步上前:“令公大人请留步,陛下有旨,请您至侧殿更衣。”
覃景尧侧眸望去,见绛紫色二品官服官帽齐整置于蓝缎托盘中。跪了一夜的男子袍皱冠尘,肩背却仍笔直如松。面容冷峻,双眸似浸透寒夜,寂如深渊。
他声嗓沙哑,躬身向天子驾离之处深深一拜。
“臣,谢陛下隆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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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色初开,骄阳欲升。
金銮殿内宫灯通明,百官迎驾归位。殿内殿外数道目光皆悄然落向左列首位,那身着绛紫官袍,身姿挺拔,衣冠整肃的男子。
其气度虽卓然,周身却笼着一层凛冽寒意,如孤峰覆雪,令人不敢逼视。
少顷,一名身着绯色御史官服的官员持芴出列,奏斥之声朗朗响彻大殿。
“。。。臣参尚书令三罪!其一,无旨无由,私调京中官兵,至今未归。其二,公器私用,侍权弄柄,视律法如无物。其三,身居尚书令位,当为百官表率,却为一己之私拦截江河,误国误民!”
“伏请陛下严查重处!”
话音落下,唯有两名御史出列附议,满殿顿时鸦雀无声。在列朝臣皆低眉垂首,既无人随声附和,亦无人出言辩驳。
昨日那般声势,京城上下从达官显贵至平民百姓,谁不知尚书令冲冠一怒为红颜?谁又不晓他养在外宅,日夜相伴的女子坠河失踪,至今生死不明?
虽依常理,跌落那般险峻急流,必定早已香消玉殒。。。。
然观尚书令宁受御史参奏,天子降罪,仍不撤兵继续搜寻,便知那女子必是他心尖朱砂,命中之劫。
爱妾恐已玉殒,此痛摧心折肝,怒意正炽,焉能平息?
虽跪候宫外一夜,然天子终究留了情面,若真欲严惩,岂会容其入宫?早在宫门外跪候便是了。观今日早朝他仍稳立殿上,便知陛下绝不会重罚,不过略示惩戒而已。
其本就行事睚眦必报,御史秉公参奏乃是职分所在。若此时有人贸然上前,那方才无异于寿星公上吊,自寻死路。
且说到底,此事可大可小,全在圣心独断。
此时贸然上前,为时尚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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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值秋日,天气尚温,夜亦未寒。然在冰冷坚硬的青白石砖上跪了一整夜,至今未得片刻休息。自昨日事发起,奔波往返数十里,日夜不眠,更水米未进,
双膝痛如刀绞,胃中灼烧,喉若含刃,然覃景尧撩袍下跪的姿态依旧端方不移。唯声音沙哑沉涩,闻者无不动容侧目。
“臣一时情急失智,冲动妄为,辜负圣恩,自知罪责深重,甘愿领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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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害羞]给我们浓浓叠甲了,小说虚构情节,现实中跳河绝对不可以!超大声<<<
宝宝们今天换榜休息一下,字数不多,明天补上[比心][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