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璲站在黄花梨衣架边,已然卸了冠带,正张着双臂等她服侍。
她忍气吞声地上前替他除衫。
靠得太近,清冽的男子气息笼罩下来,莫名让她脸上发热,连解着玉扣的手指都有些不听使唤起来。
“笨手笨脚,连更衣都做不好。难道你在家里……”
他忽然止住了声气。
畹君不解地擡眸,却正好瞥到他嘴边隐隐的笑意,心中越发郁闷:折辱完她,他是高兴了!
时璲不再为难她,自行褪下衫袍。
绫罗锦衣一件件地挂上架子,他精赤的上身便袒露在畹君眼前。倒峰形的身姿肌理纵横,如刀削玉砌,在满室氤氲的热气之下看得不甚分明,反而更有种朦胧的诱惑。
畹君看得面红耳赤,忙垂下眼睫。
她虽经了人事,可到底只有那一次,又事隔经年,因此心态上与闺阁姑娘无异。然而,她的反应落在时璲眼里又是另一种解读。
他冷笑道:“原来我这麽不堪入目,当初要你陪我一度春宵,真是委屈你了!”
畹君快被这登徒子气哭了,跺着脚伏在屏风上不肯擡头。
时璲冷笑一声,转身踏入浴室。当中的紫檀银胎浴盆里已经调好兰汤,他径自踏入浴盆,热水覆上肩颈,紧绷了一天的情绪终于舒缓下来。
再看她还在背对着他面壁,他淡声开口:“没人告诉你,主君沐浴要侍奉左右吗?”
那头畹君踌躇一阵,终于一步三顿地挪了过来。
芳馥的兰汤盖住了那勃发的身姿,他乌浓的墨发披散在盆沿,柔和了五官的轮廓,平时英气的线条竟平添了几分靡艳。
原来早有人调好了浴汤添好了热水,他根本就是为了戏弄她取乐罢了。
畹君吞吞吐吐道:“二爷,耍也耍够了,究竟让不让我回去,您就给个准话吧!”
“回去?你那个家里究竟有什麽值得你这般牵念?”
“我太久没回去,她们会担心……”
他倏然擒住她的手腕,用力往面前一拽。畹君足下失衡,竟被他拽着跌进了浴盆里。她扑腾着要起来,却被他狠狠箍在盆沿。
“离家一个月怕他们担心,你一走三四年不怕我担心?我的喜怒哀乐你不必在乎是不是?我的心没有一千两银子重要是不是?你知不知道我夜夜想你想得不能入眠,我变成行尸走肉,我甚至觉得能在辽东马革裹尸是一种解脱!”
畹君呛了好几口水,心下惊慌失措,哪听得进去他的控诉,只一昧地挣扎抵抗。
他不由分说地俯面吻下来,重重碾过她的唇。
她头一次知道亲吻可以如此粗暴。
口中混着兰汤的淡苦丶带着锈气的腥甜,也不知是谁咬破了谁的唇,谁的血沁入了谁的齿。口鼻中的空气一寸寸得被他抽干,那日窒息的感觉重新席卷上来。
畹君被吻得晕头转向,迷乱间被他的手带着寻秘探幽,陌生的侵入令她猛地回过神来,扭动着想摆脱他的控制。
他的臂弯紧紧束缚着她,那侵掠却愈发深入避无可避,数番挣脱不得,畹君情急之下扬手抽了他一巴掌。
“我不愿意!”
她红着眼睛瞪他。
时璲动作一顿,擡目望进那双蕴着秋波的水杏眼里。那琉璃般清透的乌眸里盛着惊慌丶羞怯丶恼怒……唯独没有爱意。
他缓缓抽出手。
“那就滚。”
畹君没想到他这麽轻易地放过了她,顿时如蒙大赦,手脚并用地爬出浴盆,不顾浑身湿透的狼狈,直奔向浴室门口。
谁料那门已被从外面闩上,任她怎麽都推拉拍打都开不了门。
她身上穿的直领夹袄浸透了水,此刻已经散尽热气,变得又重又冷。十月底的夜料峭生寒,那一身湿衣如披冰雪,冻得她浑身发抖。
而浴盆四周尚氤氲着热腾腾的白雾,可是畹君不想回到那里去了。
她抱着膝蹲在门口,实在是遭不住身上的冷沉,将外面冰凉沉坠的夹袄脱了下来。可是里面的衣裙也湿透了,冷冰冰地贴着肌肤,无尽地榨取着她身上的热量。
夜更深了,寒气渐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