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之後,爸爸出门的次数慢慢地减少了,到最後,他再也没有踏出过房门。
後来,外婆去世了,便随着一场罕见的冬雪,永远的离开了。老人临走前交给他一本日记,“灰灰,告诉你妈妈,放手吧。”
这些年来,外婆无数次劝诫母亲,可究竟是为什麽?
他翻开日记,企图寻找答案。
日记里记录着外婆同外公从相知到相爱再到决裂的全部细节:
外婆与外公是青梅竹马,婚後依旧琴瑟和鸣,但好景不长,外公出轨了,并强硬的逼外婆离婚,她答应了。反噬给她的竟然是疾病缠身,相思成疾。
最近一次,外婆写道:[舒儿给他身上安了定位和窃听器,归根到底是我给她开了个不好的头。我总劝她放下,但我自己放下了吗?我不知道。]
外婆的经历固然可惜,但这就是母亲如此对待爸爸的原因麽,莫予凡无法理解。
五年稍纵即逝,那天爸爸忽然找到自己说他病了,需要他去买几种药。
拿到清单时,他发现药品里包括一种安眠药,但爸爸确实精神状态很不好,那就让他睡一觉吧,莫予凡这样想着。
买完药第二天,爸爸居然主动提出要送自己上学,他高兴坏了,路上都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但爸爸那天的神情实在有些奇怪,难过丶惋惜还有一些他看不懂的神情。
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这一次的主动竟成了最後一次。
医生说爸爸死于安眠药服用过量。
女人是什麽反应来着?哦,想起来了。一个耳光落在莫予凡脸上。
“母亲,放手吧。”莫予凡这样回应女人的怒火。
女人难以置信地看着他,浑身颤抖着跌倒在地,良久,她终于抽泣起来。
自那之後,他学会了戴面具,只要对一切都表现得不在意,这样母亲就能放过他,也放过她自己了吧。
等到他再长大些,他说他不想学金融,不想一辈子以家族为任,那样好累。他更喜欢看人生百态。
于是,他选了法学,女人虽嘴上说着不同意,但还是默许了。
这让他看到了希望,母亲是不是开始学着放下了?
16岁保送,直博,几乎所有时间都花在学术研究上,很少回家看看她。
後来他成为一名律师,开始忙于各类案件。
唯一一次回家是女人的生日。
那天她试图挽留他。
“这麽多年了,该回来了吧。”
而莫予凡总觉得女人所说的回来不是简单的回来,于是搪塞道:“妈,我还有卷宗要看,陪您过完生日就得走了。”
女人没忍住摔了筷子,“那不过是小孩子家玩乐,我给了你七年时间去体验了,还不够吗?”
莫予凡深吸一口气,企图心平气和地回应她,“这怎麽能是玩乐呢?妈,您把律师当什麽了?”
“家里需要你来继承,玩够了就回家吧。”
“所以您当年只把这当作是孩子一时玩乐才准我学法?”
女人没说话,莫予凡知道,她默认了。
她的父亲出轨了,母亲痛不欲生。
她害怕了,怕男人也会这样。她开始监视他,控制他,把他的一切握在手里。
後来男人自杀了。
那年儿子十岁,她後悔了,于是开始监视自己的儿子。
她始终觉得丈夫会自杀是因为她看的不够紧,下人看管不力,她当年之所以放他走,是觉得这孩子是一时兴起,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她甚至派人监视,定期汇报。
过了几年,她发觉控制不住了,莫予凡根本不打算回家,甚至可能不愿再回到她身边。她觉得这一切脱节了,这不是她想要的。于是挽留他。
莫予凡发现眼前的女人越发不可理喻了,原来自己这些年的僞装,却给了她可乘之机,“那这麽说在您眼里我只有继承家业才是正统对吗?”
“我是为你好,家里不好吗?为什麽非要出去呢?”
“这是您变态的占有欲吧?就跟当年对我爸一样!”莫予凡顿了顿,“我知道您在监视我,就像当初监视我爸一样。”
女人愣住了,那种什麽都握不住的感觉再一次席卷全身,她听到莫予凡对她说:“我和爸是人,活生生的人,不是你养的宠物!”
话语一出,眼前的女人顷刻间碎裂,伴随而来的还有陌生男人的谩骂与嘶吼声,同时他隐约听到这些声音里混杂着一个熟悉的称呼,有人在叫他的的名字。
莫予凡猛地睁开眼,平复着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
原来是梦麽。。。。。。
这时,房门响动,有人走进来。
“封闻瑾?”莫予凡下意识开口道,下一秒他愣住了,为什麽自己会知道这个名字,这里分明是外婆家啊。
他擡手揉了揉眼眶,看清了来人的模样,鼻尖竟微微有些发酸,“你醒了啊,灰灰。”那人对他说,“真是吓死外婆了,怎麽突然就晕倒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