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渊逸浑浑噩噩地睡着,睡得不踏实,醒一阵睡一阵。最后盛恪跟他牵着手,他才安稳了些。
点滴挂了六个多小时,一直挂到半夜。
等傅渊逸拔完针,盛恪拿上换洗衣服去洗澡。
靠在逼仄的浴室墙面上,盛恪弓着背脊捏着眉心站了许久,直到自己又咳起来,才立马钻进淋浴房,打开花洒掩盖。
洗过澡,盛恪躺在折叠小床,怔怔出神。
他很想睡觉,他已经很累了,理应闭眼就能睡着,可他却迟迟不肯闭眼。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么,又究竟在等什么。
翻过身,猝不及防地在黑暗里和傅渊逸对上了眼神。
“哥,”傅渊逸轻声唤他,“你还……气我吗?”
“没气。”盛恪回答。
傅渊逸冲他笑,说他骗人,“明明话都、不跟我说……咳……”
小没良心又开始有恃无恐地胡说了。
盛恪一直哄他,他不提,往回倒到冷战的时候,跟盛恪来算。
“我也不是要跟你生气。”傅渊逸说,“我就是老觉得你为了我不顾自己……”
盛恪听着没作声。傅渊逸也没了话。
病房安静得像是另一个空间,逼仄且沉闷,傅渊逸将自己咳闷在被中,如同压抑自己的心事与慌张。
半晌,傅渊逸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借着微弱的仪器亮光,他看到盛恪起来了。
“怎么了,哥?”
“让半张床给我。”
傅渊逸“啊?”了声说,“病床哪儿能一起睡……你得长命百岁。”
盛恪反问一句:“我要长命百岁做什么?”
说着,盛恪挤了上来,将他圈到了自己怀里。
“哥,你也认我呢?”傅渊逸声音带笑。
“嗯。”盛恪问,“能安心睡了吗?”
“能了。”
傅渊逸感到满足,因为盛恪的心跳和他的体温,都紧紧贴着他,还有他身上的皂角香气,充盈在鼻腔,驱散了苦涩的病气。
麻木的手脚逐渐回温。恐惧也随之溃散。
他想,自己是真的很需要盛恪。他愿意当个小废物,来讨要他哥的心。
得了安稳,又不安分,闭着眼絮絮叨叨,拖着要睡不睡的音调要同盛恪再说说话。
“哥,你有害怕的事吗?”小废物问。
他哥回答:“有。”
“是什么?”
“怕傅渊逸矫情。”
“……”
“怕傅渊逸胡思乱想。”
“……”小废物不太满意地扯他一下,“说我点好的……”
盛恪便沉下声,说:“最怕傅渊逸疼,傅渊逸病。”
“也最怕他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