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傅渊逸表情无辜,周渡有气没出撒,最后也不想给自己添堵,找陈思凌嘱咐了几句,留了些备用药就走了。
说实在的,他最不乐意见到的就是盛恪。
从始至终他都认为,七年前致使傅渊逸病情加重,盛恪难辞其咎。是他那些自以为是的选择,将傅渊逸一步一步推向深渊。
在他眼里,盛恪甚至没有资格恨傅渊逸。
傅渊逸神志不清浑浑噩噩的那些年,混乱的记忆里只有盛恪。
可是盛恪在哪里?
当傅渊逸被约束带绑在病床,当傅渊逸一次又一次崩溃,陷入幻觉,甚至当他濒死一遍遍念着盛恪名字的时候,盛恪又在哪里,在做什么?
盛恪有什么资格恨傅渊逸?他的痛苦跟傅渊逸比起来微不足道。
他失去爱人,难道傅渊逸就没有吗?
如果他受到伤害,感觉到疼,他就有资格恨,那傅渊逸该恨谁?
傅渊逸只是个傻子,他谁都不恨。他最恨的就是他自己。
他没有好好爱过自己。那几年,也没有人去爱他。
所以就算再见到盛恪,周渡不会替傅渊逸说出那七年,他不会把傅渊逸往盛恪那儿送。
那七年,是傅渊逸自己淌着血,忍着抽筋拔骨之痛,把自己打碎了重塑,才活过来的。
傅渊逸是他自己的。
如果这一次,盛恪选择不珍惜,那么他还是会带走傅渊逸。
无论如何。
傅渊逸根本不知道盛恪什么时候会来,只一根筋地等着。
从电梯口等到楼下大堂,怕人多盛恪看不见他,又从大堂走去大门。
高温炙烤着每一寸空气,也堵着傅渊逸的呼吸,教他喘得费劲,可他认死理地没有回去有空调的大厅。
他被晒得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绿,烈阳下的景也跟着扭曲。
可看到盛恪的那一刻,什么难受的劲头都被他抛之脑后,小跑着往盛恪那里去。
他清楚地知道,盛恪根本不想看到他,所以当盛恪目不斜视,与他擦肩而过时,傅渊逸虽然难受,但也只是一瞬的事。
下一秒就又提起劲头,跟上盛恪。
他像个身经百战、越挫越勇的战士。他也总在“劝慰”自己——傅渊逸,盛恪现在恨你是正常的。没什么好难过的对不对?
是你自己对不起盛恪,盛恪怎么对你都是你活该。
盛恪人高,步子也大,傅渊逸追得辛苦,等停下来时,鼻息已经乱得一塌糊涂。
他压着快速起伏的胸口,喉结滚了又滚,才好不容易从喘息间挤出一句,“哥……你,来啦……”
不出意外,盛恪没有回头。
傅渊逸并不沮丧,歪着脑袋看了看盛恪的侧脸,计算着距离往前挪了一小点,把脚步摆得跟盛恪一样。
他哥好像比以前高了,他抬手比了比,他以前能过盛恪的肩膀,现在却刚刚好了。
他哥的肩也比以前宽。他用手隔空丈量着。
虽然他哥腰还是那么薄,但身材不似以前那般瘦弱。
那就好。
说明他哥没有吃太多苦,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