螺丝一点点松脱,缝隙越来越大,直到它变得足够松动,只需要一个不大的外力,就可能彻底崩开。
足够了。
我把扳手从螺丝上卸下来装回口袋里,站起身,冷风把头发吹得乱飞,拍在脸上生疼。
我站在天台的边缘,虚扶着护栏,低头俯瞰着,将近三十米的高度,掉下去估计会摔得面目全非。
我没有在天台上久留,转身下楼,陪着凯琪,一起将托尼送进手术室,薛建国也等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我和他中间隔着一个凯琪。
我心里升起怜悯,凯琪和薛建国同床共枕许多年,却对他的底细一无所知,她毫无保留的爱着这个男人,这份爱我十分熟悉,曾经我的妈妈和刘艳都这样爱着同一个男人。
她们的爱真挚而无私,唯一的错误就是寄托在了这样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身上。
我忍住不去想凯琪知道真相後会有多麽心碎,扭过头,双手用力搓了搓脸。
凯琪察觉到我的异样,关切的劝我不用在这里守着,回去休息吧。
凯琪拉着我的手,低头看了看我无名指上的戒指:“听安娜说你结婚了,还没来得及祝贺你,等托尼病情好转了,咱们约个时间吃饭,把你家的那位也带上一起。”
我有些勉强的笑了一下,没告诉她我和季瑛吵架还没和好。
我和凯琪说了两句,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起身找了个理由告别,临走前特意回头看了薛建国一眼,然後绕远路上了天台。
将近三十米高的天台上,我站在边缘,金属护栏在猎猎风中发出轻微的震颤声响,那颗被我提前扭松的螺丝轻轻晃动着,随时可能彻底崩开。
我看着时间等薛建国,距离我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
手机振动一下,我打开一看,竟然是季瑛发来的消息。
【今天我按时下班,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我下意识的勾了下嘴角,昨天大吵一架後冷战了一天,现在还是季瑛主动打破沉默要来找我,在我们两个人之间,她总是先服软认输的那个。
要是放在平时,我大概会很高兴她来接我,就着台阶下来跟她和好,但今天情况特殊。
【托尼今天手术,我在医院】
【不用来接我了】
消息发出去,我放心了,季瑛不喜欢薛建国,只要我说我在医学中心陪托尼,有可能会遇到薛建国,她就不会来找我。
消息刚发出去,我就听见一阵脚步声,擡头一看,薛建国走上来,顺便关上了天台出口的唯一一扇门。
他没有拎装钱的运动包,我挑挑眉毛,问:“钱呢?”
“我没带钱。”
薛建国看着我,怨毒的眼神中带着凶狠:“我不会再给你一分钱。”
我反问:“你不怕我把有关你的证据交给IRS?”
薛建国冷笑一声,眼睛盯着我,插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慢慢抽出来——他的手里赫然握着一把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擡起对着我,薛建国的声音冰冷:“我不好过,你也别想跑掉!”
“薛时绾,”薛建国叫着我的名字:“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可你偏偏就是不满足,偏偏就一定要逼我动手!这都是你的错!是你自找的!”
薛建国握|枪的手颤抖着,慢慢逼近了我,就在他正酝酿着勇气扣动扳机的时候,他的身後突然“砰”的一声。
天台门被猛地推开,几名警察破门而入,後面跟着一个追上来的凯琪。
看见薛建国正用枪指着我,凯琪大叫一声,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愤怒:“薛建国!IRS的探员说你偷税漏税,你到底从那个该死的公司里面拿了多少钱!”
薛建国的脸色瞬间剧变,他下意识想要再利用花言巧语让凯琪相信他,但这对于几个全副武装的警察可没用。
薛建国像是一头被逼到了绝路的野兽,眼睛里迸发出凶狠的眼神,转过头来死死盯着我。
“是你干的,一定是你举报的我!”薛建国撕心裂肺的喊着:“你提前把证据发给IRS了!”
警察慢慢向前靠近,其中一人手上拿着手铐,出示了拘捕令:“薛先生,请你配合调查,放下武器……”
“别过来!!!”
薛建国突然暴起,一把将我拽过去,冰冷的枪|口直接顶在我的太阳xue。
“都退後!否则我就杀了她!”
全副武装的警察们立刻拔出配|枪对峙:“放下武器!”
凯琪在一旁站着,被眼前措不及防变化的情形吓得腿软:“上帝啊……薛建国你快放手,别做傻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