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吧。
林晚堂扶着墙壁,妄图离开这是非之地,但他没走几步,便发现有个血红的影子与自己擦肩而过,幸好林晚堂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他转头定睛一看,不过是一件斗篷。
两盏灯一闪一暗,整条路终于归为黑暗,除了肢体碰撞的声音之外,林晚堂没再听到有谁的惨叫。
隔了良久,灯光再度亮起,林晚堂寻着光源望去,只见方才的打手躺了一地。
钟离君孑然而立,站在秦褚生的对面,她作揖致意,随後拉低了帽檐,翩然行远。
“秦褚生,你……”林晚堂走到秦褚生的背後,伸手想抚平他被木棍打皱的西服,可不知为何又止了动作,只问,“疼不疼?”
秦褚生转过身,握住了林晚堂悬在半空的手,告诉他:“没事儿,不疼。”
林晚堂不信。
所以回到别墅後的第一件事儿,便是像条小尾巴似的跟在秦褚生的後边。
“林先生,”秦褚生无奈唤他,“这麽晚了,不休息吗?”
“秦二爷,”林晚堂亦然问道,“被人打了,不上药吗?”
江湖纷争,不入局方为智者。秦褚生不希望林晚堂蹚这趟浑水,便说:“林先生,你那麽聪明,难道不清楚审时度势吗?”
林晚堂几乎原话奉还:“秦二爷,你也不傻,连最基本的医学常识都不懂吗?现在是最佳的处理时间,一旦过了这村,万一发炎化脓就不好了。”
其实这种伤口只能慢慢养着,何来的最佳处理时间,林晚堂不过是仗着老本行吓唬秦褚生,他玩笑着说:“小心别真成出千老手了。”
秦褚生应声乐了,“那便麻烦林先生帮我上药了。”
也不知他是真担心化脓,还是单纯想多留林晚堂一会儿。
林晚堂问:“药箱在哪儿?”
“卧室。”
秦褚生从牛皮沙发中起身,带着林晚堂去了二楼主卧。卧室里没开灯,一扇落地窗正对屋门,外面下起了连绵小雨,梅雨季未过却又添了一丝凉意。
雷鸣闷闷,雨滴阵阵,忽然“咔嚓”一声惊响,自天际劈落一道紫色的闪电,刹那间宛如白昼。
林晚堂倒没有像平常似的一惊一乍,仿佛他拿起医疗箱的一刻,便已然是手术台旁心若止水的大夫,专心到甚至忽略了窗外一闪而过的暗影。
秦褚生眸色一黯。林晚堂举着棉球沾了碘酒,冲他笑道:“怎麽,二爷怕疼吗?”
闻言,秦褚生阴翳的目光竟慢慢变得温柔,似乎漾起了一泓水光。
“怕,所以烦请林先生手下留情。”
“行吧,”林晚堂勉为其难地答应了,“把衣服脱了,然後坐这儿别动。”
秦褚生如言照做,他褪去西装,解开衬衫扣子,背部健硕的曲线一展无遗,在月光的照映之下宛如一尊挺拔傲岸的雕塑。
林晚堂这时方觉有些招架不住了,他即使再心若止水,也无法对这身姣好的肌肉完全视而不见,视线扫过,一处明显的青紫刺痛了他的眼睛。
秦褚生苍白的皮肤下,是一片暗红的瘀血,从肩头几乎蔓延至了蝴蝶骨,林晚堂捏着镊子的手不住颤抖,棉球轻轻划过他的脊背,冰凉的碘酒引起一阵刺痒。
秦褚生扭头问道:“第一次给人上药?”
林晚堂不应,秦褚生权当他是默认了,遂安慰道:“别紧张,我相信你。”
林晚堂没有吱声,只是去拿冰袋的手已然骨节发白,他沉吟良久,终道一声:“以後打架的时候不用管我……”
“那怎麽行呢?”秦褚生避之不谈,反而嬉皮笑脸地胡诌,“你可是我花大价钱请来的顾问,万一有什麽不测,我不得亏本吗。”
林晚堂瞥他一眼,不搭理他,只是默默加快了动作。等伤口冰敷过後,林晚堂说:“好了,你走吧。”
而後反应过来这是秦褚生的卧室,林晚堂暗叹自己真是忙糊涂了,正要离开,秦褚生却说:“不用,我今晚要看卷宗。”他打开门,进了卧室对面的书房,“时间不早了,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