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一个人的鹤酒星。
但世上难有两全。
三大传承中,佛门已投靠皇室;何恨水因不愿入朝为仕,在景誉的设计下举家丧生大火;现在只剩下道门。
后来,鹤凌病死了。
何恨水死后,鹤酒星已隐隐猜到此事与传承有关,更是终日不离解梦剑。景誉心底愈是嫉妒,愈是疯魔,面上便越是古井无波。
直到那一日魔门登上了明月涯。
那些魔门中,的确有觊觎解梦的江湖人士,但更多的,是景誉安排的死侍。他想,鹤凌死后,鹤酒星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如让他卸下道门传承的担子,安安稳稳地跟在自己身边。
若他愿意,等景誉坐上皇位,可以让鹤酒星做皇后;若不愿意,就让鹤酒星待在宫里,与他生生世世捆在一起。
可是景誉万万没想到,鹤酒星会用死来面对自己。
那日的一幕曾无数次地在午夜梦回找上他,提醒他——鹤酒星不可能再回来了。
“在你问我解梦剑是如何传承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了。”他记得鹤酒星是这么说的,“你想要它还是想要我?”
景誉沉默了。
“我知道了。”鹤酒星笑着,眼中却有泪流下来。
“解梦被我藏起来了,你此生都不可能找到。”鹤酒星靠坐在一方乱石间,手握一把断剑,不是解梦。四周处处是血,分不清谁是谁的。他就这样靠在在一隅,仿佛随时都可以睡去。
“你得不到剑,也得不到我,景誉,你输了。”
最后他笑道。
……
鹤归闭上眼,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
“不是我的错。”景誉回身望向鹤归,“你说对吗,小九?”
如果可以,他现在就想杀了景誉,可是这太便宜他了,鹤归想。于是他重新整理思绪,再抬眼时,眸色只剩深亮之色,仿若中秋之月,亮得令人,凉得彻骨。
“……誉叔。”开口时,声音分外沙哑,鹤归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你是从何处得知,三大传承能逆天改命的?别说是寻常人,就算是我,对此也半信半疑。”
景誉:“我亲眼所见。”
“见到了什么?”
“说起来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景誉抬首望向远处,仿佛陷入久远的回忆,久久不能抽身,“那时我们刚在一起,酒星对解梦爱不释手,偶尔会在我面前展示传承之力。”
“传承之力?”
“对,你应当也知道。”鹤归垂眸看向怀中的解梦,满含爱意地抚摸片刻,才道,“除了天机,其他的两个传承都有具象表现,舍利由传承之人灌入真气后会泛红光,而解梦,则会自生冰屑。”
鹤归突然抬手,拿过了解梦剑。
景誉回眸,便听鹤归解释道:“我依稀记得,师父曾给我说过。”
解梦再次回到手中,鹤归却没有力气再拿起。他只是静静地看了半晌,随后陡然出掌,贴合在剑身上,将自己体内仅剩的真气灌入剑中。
果不其然,真气灌区入的那一刻,解梦周身突然迸发出一道强烈的青光,借着这股青光,它升入空中,最后悬在了二人的身前。
如景誉说过的那般,解梦剑在鹤归的引导下,缓慢地旋转起来,青光散去后,无数的冰屑犹如星辰一般聚散又靠拢,悬浮在解梦的周围,似一条长长的星河带。
“酒星给我看的就是这个。”景誉眼中露出怀念,“他说解梦有神力,传承之人能从中参透万物的规律……我问他参透了什么,他说……”
景誉垂眼,笑道:“他说,他参透了,我喜欢星星。”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
那是独属于他的一颗星星。
“师父说,只有传承之人才能催生这种景象吗?所以你才信了传承的传说?”鹤归突然问道,“这是师父亲口说的?”
“是。”
景誉还未察觉到什么异样,就见鹤归轻笑出声,继而笑声越来越大,在空旷的殿内传出了很远。
比穿越千年而来的穿堂风还寂寥。
景誉:“你笑什么?”
“誉叔,我师父是骗你的。”
“……”景誉动作一顿,仿佛没听清,迟疑着问了句,“你说什么?”
鹤归抬眼,眼角还有因笑得太过未擦干的泪水。
他心中愤恨至极,却也畅快至极,声音便愈发冷漠:“我说,师父是骗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