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珂拉了拉舒翊手肘,执拗道:“舒翊,你刚刚答应我了。”
二楼工作室。
舒畅的合作人幸好不在,不然他都要忍不住把人扯过来暴揍一顿。
舒畅在心里默默骂街,暗想早知道就不答应带这两个小麻烦来参观,谁能预料世界上会有这样狭路相逢的巧事。
舒畅脖子上挂着相机,带舒翊和纪珂在工作室潦草走了一圈,而後随便进一间影棚收拾了一下。
舒畅有气无力地走流程说:“角落里那个纸箱,有些拍摄用的道具,小珂,你可以找找有没有你需要用的……呃。”
纪珂点点头,揣着决心走过去,短短一截距离,平复了好几次呼吸。
但他的窘迫丶害羞与赧然,与他坚定做出的决定不相冲突。
舒畅趁机偏头靠近舒翊,压低声音问:“小珂是想做什麽?”
舒畅对“模特”一事抱以“陪孩子过家家”的态度,考虑到纪珂现在的情绪有些……不正常,舒畅应对问题小孩很有经验,认为现下应该优先满足纪珂的情感诉求。
但他本以为舒翊至少知道纪珂的意图,却没想到舒翊也只是紧盯着纪珂的身影露出茫然。
纸箱里有一些服装和工具。
舒畅想着箱子里那些“少儿不宜”的内衣和镣铐,有点尴尬,只想自行掌嘴把刚才的话吞回去,咳嗽一声说:“估计也用不到,别看了,要不我们开始?”
纪珂却强行镇定,挑出一条黑色的蕾丝内裤,说:“摄影老师——我能借用这个吗?”
舒翊:“……”
舒畅的尴尬被一声“摄影老师”打散,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被迫专业:“……可以。你想表达什麽?异装癖?”
纪珂摇摇头,颤抖着手,笨拙地脱掉外套和毛衣,又去解裤扣。
舒翊头皮一麻,正要制止,又硬生生忍住,咬着後齿守住承诺,扯着舒畅退出房间,还没忘记把屋里的暖气打开。
听不见门内动静,舒翊的烦躁和焦虑逐渐攀升。
舒畅焦头烂额,骤然发现心理不健康的人好像真的不止他弟弟,以後付给李医生的咨询费说不定要翻倍。
“我准备好了。”纪珂难掩紧张的声音在门内响起。
舒翊深深呼吸,下意识挡在舒畅前面,率先拧开门把手。
这间影棚里只有一扇很小的百叶窗。
屋里的灯关了,百叶窗张开一点点缝隙。
过了正午才破云的阳光有限地斜映进来,将木质地板分割出明暗光影。
纪珂却站在窗边的墙角,瑟缩在整个房间最阴暗的地方,几乎不着寸缕——除了那片黑色的蕾丝布料。
听见开门声,纪珂明显颤抖,有一瞬间想转过身体藏住私密的部位,但咬牙忍下了。
其实纪珂迄今为止的人生中,并没有许多钻牛角尖的时候,那些只要努力争取就可以有收获的事,纪珂向来是能做就做,不做也可以。
唯独这一点起由特殊的欲念,是他畸形原生家庭关系的映射丶是他扭曲成长的投影丶是他无法以“情趣”说服自我的强烈偏执。
纪珂厌恶纪孝炜在他身上留下的丶刻意雕琢的痕迹,所以纪珂打从心底认为産生这样热衷于“被视”的情欲是不正确的,即使他知道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一些秘密或怪癖。
原本他可以一如既往对舒翊隐藏这一部分,即使是比朋友更亲密的关系,也不是不允许彼此存在隐私。
但纪珂莫名地丶特别地想告知舒翊这些烂事,想让洁癖的舒翊看清他其实身陷囫囵丶脏欲满身。
如果舒翊仍然会接纳这样的他,他就真正得到踏实和安全;如果舒翊因此厌恶他丶丢弃他,他也终于不必再心怀不切实际的期待,不必承受舒翊终将对他産生的失望和幻灭。
纪珂又往墙角缩了缩,左边胳膊自然下垂,右手抱住左胳膊肘。
他是微微低着头的,却擡眼望向舒翊。
他在舒翊的目光下曝露无遗,薄薄的蕾丝被慢慢地丶一点点顶起。
那片布料不是异装癖的表达,那是一个符号,一个异于常人丶极不协调丶受困于特殊癖好的符号。
他的心在暗处挣扎,欲望却率先朝着光线惠及之地探出贪婪的触角,像天使从血肉中新生破出的扭曲翅膀。
被舒翊遮挡严实的舒畅总算得以看见纪珂。
他一怔,而後无意识地甩开了尴尬和疑虑,调整好反光板的位置,毫不犹豫举起了相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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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周完结啦(小声)
有番外安排(求生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