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李昔鱼既无法当着江一树的面,问出“我重要还是宁青禾重要”这样咄咄逼人的问题,也没有勇气全然坦白过去的事情,对江一树说出承诺的话语。
毕竟他在江一树面前已全然没了信誉。
他总是在江一树面前僞装,但是忘记了,无论是十七岁,二十二岁,还是二十七岁,他都还是那个可以被很轻易被打败的李昔鱼。
李昔鱼啊李昔鱼,都在想些什麽呢?
这个月过去了还有下一个月。
还完了又怎麽样,又能改变什麽?不会以为真的能当做一切都没发生过,说一句对不起,从江一树那得到或许带点可怜带点恨意的原谅之後,然後继续说爱吧?
从收下宁青禾钱的那一刻,李昔鱼就真正伤害了江一树,也同时失去了爱的资格。
李昔鱼回房间後,江一树留下来帮忙顺了一遍访谈问题,而心不在焉的人变成了江一树。
从起床开始,李昔鱼有意识躲着江一树。
先不说总是视线躲避,但是半天下来,江一树喊了几次他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平常工作最认真的人,却在拍摄的最後关头频繁走神。
江一树原先以为他可能是害羞,不想在工作时间问一些私人感情问题打扰李昔鱼,但现在觉察到不对劲了。
他把李昔鱼落下的摄影工具收好,缓慢向楼上走去,离房间还有一点距离,就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声音。
“竟然有这麽离谱的事情?”
“我就说,那次去你家和温居那次,他看我的眼神就很奇怪,原来是把我当成情敌了?!”
“那你现在怎麽想的?”
电话开的免提,江一树想不偷听也很难,还听得很清楚,那是李洄之的声音。
所谓的道德心只一秒就消散,江一树停住脚步,站在门口,听到李昔鱼的回答,“我不知道。”
李昔鱼的声音有气无力,“我觉得很对不起他。”
李洄之纳闷地说,“这有什麽对不起的,那会你们都分手快一年了吧,找新人不是也挺正常的吗?”
“难不成他这些年也都是自己一个人?”
“好像。。。。。。是的。”
“不是吧。这。。。。。。你一个人我还能理解,他是为什麽?”李洄之像是想到什麽,惊讶地说:“不是,你俩,不会是要旧情复燃了吧?”
大约静默了一分钟,李昔鱼没有说话。
江一树在这一分钟如同过山车般紧张,他攥紧了手里的东西,听到了李昔鱼的回答。
“不,我们不可能的了,不可能复合的。”
啪嗒。
江一树的心跳声随着这句话被按下暂停。
李洄之那边停顿了好一会,“我就问你一句,你还喜欢他不?”
听到这个问题,江一树再次紧张起来,直觉告诉他应该立刻冲进去,阻断这个问题的答案,又或者立刻离开这里,妄想掩耳盗铃。
时间被一分一秒地拉长。
许久过後,李昔鱼才缓慢开口:“不。”
哐当。
窗台的一盆多肉被不小心撞倒了,多肉连带着盆土摔在地上,原本饱满的莲座状叶片散得到处都是,瓷盆顿时四分五裂。
连同他的心碎了一地。
或许是预想过这样的回答,江一树的视线只在那破碎品上停留了几秒,很快将其捡起并妥善放在一旁。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推开门时手甚至都在抖,但他还是从容地走了进去,像是刚刚到的一样。
江一树没有提及自己听到了对话的内容,而是将工具放好在桌面上,对手里攥着手机,有些许慌乱的李昔鱼问,“好点了吗?”
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发生了什麽事了。”
李昔鱼慌忙将手机挂断:“好多了,没事了。”
原本话题到这,结束是最好的最正确的选择,江一树可以假装没有听到那些话,可以继续明知道结局也往李昔鱼身边凑,可以得不到爱也要说爱,但人怎麽能一次又一次地欺骗自己?
江一树盯着李昔鱼看了大概有好几秒,才缓缓开口:“我们谈一下吧。”
两人心知肚明即将展开谈话是关于什麽。
江一树走近了点,才总算看清李昔鱼的脸,没有开灯的室内在雨天还是过于昏暗,李昔鱼五官被阴影遮盖,看不出什麽表情,脸上的胎记也难以分辨。
可还是让江一树无端联想到工作室後院,那种在南方很难种植的,却又过分吸引自己的香根鸢尾。
这些花是他的避难所,却也是他痛苦的根源。
江一树曾经花费很大力气,托人引种栽培,总是失败,可江一树不厌其烦。
那位朋友对他说,“你可真固执,不是说了那是北方的花朵,南方的环境根本不适合种植吗?”
朋友的那番话,让江一树又想到那条被养死的半月斗鱼,这类热带鱼是无法在温带生存的,江一树却执意将它带去佛罗伦萨,最後造成了它的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