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下葬的那天,越景和没有跟着一起去,他已经请了一天假,没必要再耗一天,昨天纯粹是担心陆鸣会心情不好。
现在看起来情况要好很多,但他心里也清楚,陆鸣表现出来的未必就是真实想法,他向来擅长隐藏情绪,越景和不敢说真正懂他,何况,那是他第一次经历至亲离世。
等到了工作室他还在想昨晚收到的那条短信,他不清楚陆笑争这么大费周章究竟想要做什么,也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昨天直接把人拉黑了。
现在这个时间,陆鸣那边应该一切都安排妥当了。
“这位是越景和,以后会负责这个项目所有的概念图设计,大家欢迎一下。”舒愚热情地介绍,尽量带动氛围,但鼓掌声依旧稀稀落落的。
显然,作为项目老大,他是不大满意的,“这是什么态度,早上都没吃饭?”
“舒导,我们天天磨这个分镜的构图和特效,现在人都要疯了,哪里还有精神啊,要不今天早点下班?”
越景和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内容不是很感兴趣,仍旧在看人物设计世界观设计和整体风格,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应该过了很久,他突然听见有一个女生问:“那个……我能不能冒昧问一句,你和那个陆鸣,是真的吗?”
猝不及防的八卦。
“什么真的。”他对这方面不是很避讳,一开始模糊其词是因为考虑到陆鸣未必想让别人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现在看来他应该是无所谓的态度,越景和便大胆许多:“如果你说的是那些我从小被他包养的事,那的确是假的。”
“那你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听到这个,对方反而更加兴奋。
“恋人吧。”他答。
说话时,看了舒愚一眼,隐晦表达拒绝的心思。
舒愚脸色果不其然变得有些难看,以至于会议就快要继续不下去,含糊着挑起下一个话题。
越景和果然还是适应不了准时上班下班,只觉得像是蹲监狱,压抑的氛围,丧里丧气的同事,简直就是人间酷刑。
还好他下班的时间不算特别晚,才四点多就收拾东西走人了,不知道陆鸣现在有没有回家,按照他的日常行程,现在应该还在公司工作。
才到地下车库,经过一辆车时,车门突然被打开,越景和原本没放心上,知道那人突然开口道:“越先生,很抱歉在这里等着您,您放心,我一定不会耽误太多时间,我们要不找个地方谈谈?”
越景和顿时感觉不太妙,“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会在这里,你是跟踪我还是调查我?”
“没有没有,只是偶然得知的,毕竟我作为一个律师,知道跟踪是违法行为。”
——律师。
越景和第一时间想到昨天晚上的短信。
他说的内容很有可能和陆鸣有关系,如果听了,可能就意味着变动,他向来是个喜欢逃避的人,再者,谁知道他说得是真是假,毕竟这是陆笑争的人。
“回去转告他,用不着把心思都花在我身上,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越先生!”眼看越景和就快要离开了,越走越远,律师迫不及待地追上去,“越先生,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在你十四岁时,我们是见过的,就在你母亲的灵堂上!”
越景和突然停下脚步,转身时,那双黝黑的眼睛里,蒙上几分阴鸷的审视。
这样一说,越景和意识到这个人的确有些熟悉,相比八年前他老了许多,头发白了一半,但仍旧一丝不苟,架着一副眼镜,显得更加精明,从相貌上来看,很会算计人。
越景和向来相信相由心生这一说,或许这也是给自我的心理暗示。
记忆像是打开的闸门,一起奔涌而出。
那个时候母亲重病在床,的确见了一位律师,再见面就是灵堂上,那个时候他看起来还很正派,果然人都是会变的。
“所以呢?”越景和刀枪不入,宛如一拳狠狠打在棉花上,就连半点情绪上的起伏都带不起,“你再继续纠缠我,我就要报警了,你也不想职业生涯中被写上短暂拘留过的污点吧?”
律师愈发着急,在越景和再次准备离开之前,不顾一切地说:“我的确是受人所托,但也绝对没有说谎骗你,作为当年那件事的见证者,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
“陆鸣当初收养你的确是心思不纯,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母亲把全部的积蓄都交给了他,还拟定了赠予协议,他是重利之人,怎么可能不答应?”
看越景和没再急着离开,律师如同看到希望,加快语速。
“那个时候的陆鸣还没有成长到现如今可以独当一面的地步,这么诱人的条件,他当然会毫不犹豫地答应!”
“你以为他是毫无保留,没有任何目的地对你好,那才是大错特错。”
这个人在明目张胆地在越景和面前诽谤陆鸣的初心。
但是,他仍旧没有任何激烈的反应。
心中只冒出几个字。
那又怎样?
那天去见陆笑争,越景和听到他那些话时,就隐隐有了一点预感,只是没想到与金钱有关。
他不是完美主义,追求的也不是毫无杂质的感情。
就算那个时候是假的,又能说明什么?陆鸣不是做慈善的,他做出的所有抉择都无可厚非,越景和认为自己没有权利以圣人的道德标准来要求他,他只是一个正常人。
他心平气和地接受了这一切,甚至松了口气,“你还有什么事吗。”
律师怎么也想不到他居然会是这种反应,“你是不相信吗,当年的协议我有备份,我可以拿给你看,越先生,你会明白的,我说的每个字都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