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发觉自己被放在柔软的锦被上,上面散发着皂角的清香。屋内还残留着方才剧烈情事後留下的腥味。很显然,这床上的锦被已被人换过。长乐宫的魔侍粗枝大叶,不可能会想到给魔君的床换被子。显而易见,这被单也是尘渊换的。
谢远碰到床後,立即侧着身子背对尘渊。
“阿远,我知晓你如今对我有些误会。”尘渊坐在床畔,注视着他弓起的後背,温声道,“你以为我是因为白洛才收你为徒,对吗?”
谢远并未回话,努力维持沉睡的姿势不变,但耳朵却悄悄竖起。
尘渊继续道:“其实,我早就知道你是白洛的心魔。两百年前,你死在追雪剑下时,我当时以为你是白洛,以为自己亲手杀死曾经仰望的神君,痛不欲生。
“不过後来,澜漪告诉我白洛的神魂早已消散,你是他残留的一缕怨魂。当时我缓了很久,才接受这个事实。当我发现你的魂即将消散在世间,彻底慌了神,便强行收集一些残魄,待温养一段时日後,我本想将你放回白洛的身躯,却发现你在排斥白洛。最後别无他法,将你送至地府,入了轮回。
“但我不知你会投生到何地。只能在世间寻找你的身影。我承认当时我是存着将你当成白洛的心思。可寻到你之後,发现你的魂魄并未养好,随即逼你喝了不少滋补神魂的药,最後待时机成熟向太上老君讨了神药,才助你彻底恢复过来。
最初我只想着待你恢复记忆以後,就离开。可你偏缠着我要认我为师。”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轻声笑道:“既然收了你为徒,我自然要尽到为师的责任,可没想到,最後竟连心也给了你。”
他的话音刚落,谢远的眼角就不可遏制地流出了泪。他不知该不该相信尘渊的话,只能继续佯装熟睡。
尘渊见他并未作出任何反应,自嘲笑道:“也罢,如今你可能不会相信从我口中说出的话。我这次来,便做了长留魔界的打算,任你处置。”
又沉默片刻,他轻声道:“刚才你也累了,先好生歇息吧。我先出去了。”
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待听到关门声,谢远才转过头,双目明亮地盯着床顶。
也许他该相信尘渊方才所言,他真的没有把自己当成白洛的替身。
歇了一晚後,他神清气爽走出屋子,对遇到的每一个魔物都露出微笑。
衆魔头见状纷纷惊恐,以为自家魔君今日吃错了药,後来想到那名来自天界的贵客在魔君寝宫待了整整两日两夜,瞬间豁然开朗。
原来是魔君大人被那位神君喂饱了,才如此欢喜。他们不禁猜测,长乐宫兴许很快就要操办喜事了。
谢远在宫中寻了半圈,终于在後山的花圃旁找到尘渊的身影。
“我以为你走了。”谢远道。
尘渊转过身,温声道:“我此番来就是准备常住的。不知阿远可欢迎我?”
谢远轻哼一声,回道:“欢不欢迎,就看你的表现了。我饿了,想喝虾仁粥。”
自入了魔後,他自然而然恢复了辟谷的能力,并不需要通过进食来维持体力。但眼下,他十分想念尘渊的厨艺。
“早就备好了。”尘渊的手中蓦然变出一个双层饭盒。将饭盒放在桌上打开後,一股清香顿时弥漫开来。
随即他又变出碗勺,将清粥盛入碗里,向谢远的方向推了推。
谢远心中欢快,可面上不露半分情绪,在石桌旁淡定坐下,低头喝了一口,淡淡评价道:“嗯,味道倒是没有变。”
“那是自然。”尘渊微微笑道,“我深知你的口味,怎可随意变换?歇了一夜,身子可好了些。”
听到他的问话,谢远的耳尖微微泛红,面上却沉稳至极,回道:“本君可是魔尊,又不是凡界的女子,哪有那般娇弱。自然恢复得很快。”
尘渊笑道:“那敢问魔君,今晚可会再翻我的牌子,召我侍寝?”
听他如此明目张胆,谢远放下手中的勺子,板着脸回道:“这就要看你的表现了,若是将本君服侍好了,本君自然不会冷落了你。”
黑衣神君见他一本正经地扮演君王的角色,也含笑跟着演下去:“那敢问魔君大人,今日可有其他安排?”
“暂时没有。”谢远挑眉看他,“不知美人今日可有何惊喜送给本君?”
尘渊回道:“惊喜倒是没有。不过,若是魔君大人不嫌弃,我愿为魔君大人读话本。”
“如此甚好。”谢远颔首道,“本君想听那本《战神与魔君之间那些不得不说的故事》,不知美人可否愿意为本君诵读?”
说完,谢远真的自怀中掏出这本书递给他。
尘渊接过话本子,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