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天歪了歪头道:“我也不希望有那一日。”
为了答谢尘渊相助,无天在长乐宫设宴招待他。为此,手下的魔头在魔界搜刮了最好的陈酿,也入不了他的眼。最後还是他亲自去人间寻来几壶桃花酒。
席中,尘渊只浅酌几杯,无天倒是一人喝光两壶。
微醺的酒意爬上双颊,偷偷染红了脸。无天支着下颌定定地望向尘渊,见他举手投足间极为儒雅,不由笑出了声。
“笑什麽?”尘渊不解地问道。
无天回道:“笑你好看呀。”眉眼间尽是轻佻之色。
谢远张开一只手捂住脸,恨不得上前堵住他的嘴。
他对虚空摆手道:“不许看。”
尘渊顿了顿,似是从未有人直白地夸过自己。不对,记忆中曾经有一神君,也夸过自己好看,不过那是对他的原身—仓浮神树说的。
无天见他不吱声,带着七分醉意道:“其实我很想与你做朋友的。但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我这个人很讲义气的。你看,澜漪就是我的朋友,我能为她赴汤蹈火。若是你也愿意做我的朋友,我也会对你如此的。”
朋友?平日里独来独往惯了的尘渊从未考虑过朋友一词。
无天又道:“尘渊,你知道吗?其实我不太喜欢魔界,我向往人界的生活,一日三餐,袅袅炊烟。”说到这里,他伸手指向门外的血月道,“你看这魔界只有这一轮血月,没有日夜更替,没有四季轮换,有时我都记不起今夕是何夕。”
尘渊垂眸道:“你醉了。”
“我没醉。”无天自嘲地笑道,“澜漪说我应该去争夺魔君之位。当时的我也不甘俯首为臣,便依她所言,坐上了这个位置。可是,它也拘束了我。”
谢远继续捂着脸道:“可别说了。尘渊与你并不熟。你对他说这麽多有何意义,像个深闺怨妇似的倒惹人烦。”
可尘渊并未流露出半分不耐烦,反而用低沉的嗓音回道:“我其实也不太想坐这战神之位,人人敬我又惧我。若是可以,我只想永远做一棵树。”
听他这麽说,无天拍桌应道:“好,你是一棵树,那我便是一只树獭,夜夜趴着树上赏月。”
尘渊闻言不由地一怔。许久之前,他还未化成人形时,便有这麽一位神君,日日躺在他的枝干上眺望银河的尽头。
无天又胡乱说了一些话,说着说着,手上逐渐没了力道,下巴几乎磕到桌面上。
尘渊唤来两只魔,让他们把无天扶进寝宫。
旁观了许久,谢远已经失去了耐心,再次沉声对半空喝道:“夜魔,我再给你最後一次机会,是否愿意认我为主?你以为这些梦境能困我到几时?你既然能源源不断创造分身,那你的本尊也定然在我的梦境中。我倒要看看你能藏到几时?”
等待了半晌,正当他伸手要推开另一扇虚门时,半空传来夜魔喑哑的嗓音:“魔君说话可算数?”
谢远微微一笑:“自然算数。”
一道虚影陡然现出原形,半跪在谢远面前:“我,夜魔,自愿认魔君为主。”
一缕若有若无的魂丝自他的眉间飞出,汇入谢远磅礴的魂海中。一望无尽的魂海里,还有无数缕魂丝在海面飘荡。有些魂丝久远到谢远也不记得它的主人是谁。
认主成功後,夜魔静立一旁,谢远吩咐道:“最近一段时间没有我的指令你先不要现身于其他人的梦里。”
“是。”夜魔应道。
而现实世界中,躺了良久的谢远眼睫颤了颤,终于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