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要让你失望了。”傅嘉安说。
轮椅在花坛旁停下了,陆桀恍然大悟:“奥,我知道了,还在暧昧期?”
他擡头看傅嘉安,傅嘉安也在看他。树上又落了些许花瓣下来,陆桀觉得视线被扰乱了,他看不清傅嘉安的表情。
“自己能站起来吗。”傅嘉安问。
陆桀点点头,这次站起来却比刚才吃力,往常护工总会帮忙架一下他的胳膊,可这次没人扶他,他只好自己逞强。撑着身子刚起身到半程,陆桀却感觉一只胳膊搀住了自己。
陆桀浑身一僵,下意识提住一口气收敛重心。傅嘉安本来就很弱,要压坏了保准碰瓷。可他後来发觉,身後绕过的那只手臂虽然纤细,却挺靠得住的。
陆桀试探性地多放了些力道,顺势搭上傅嘉安的肩膀,半身重量加载完毕,对方竟依然站得很稳。
我靠?
这家夥什麽时候体格变结实了。
两人一个穿着白大褂,一个穿着病号服,往那一站画面就是医生帮扶病人的励志感人画面。陆桀一想到自己处在被傅嘉安呵护的弱势范围,浑身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没怎麽犹豫,陆桀咬着牙开始使坏,故意将更多重量压到傅嘉安身上…
这时候,傅嘉安仰起头,在他耳边吹气一样说了句:“沈医生是我哥。”
“哈?”陆桀差点一下子没站稳,还是被傅嘉安托了一下,才平稳坐到长椅上。
“看来真忘了。”
傅嘉安语调轻快,笑着说,特别像在嘲笑陆桀的智商。
陆桀看向别处,有细小的花瓣落下来,蹭过他高挺的鼻梁,他觉着痒,于是擡手刮了下鼻骨中心的位置,“这麽多年过去,不记得很正常吧。”
这麽一说,他还真想起来了,沈医生不就是那个来学校帮傅嘉安开过一次家长会的哥哥。怪不得总感觉见过。记忆的线团被拽出一个线头,那些关于傅嘉安的复杂家庭关系也在脑海中一并浮现。
傅嘉安在身边坐下了。
陆桀回头看,目视的位置刚好是傅嘉安鼻子侧面,那个熟悉的地方有一颗小痣。从前他们坐同桌时也是这样,一左一右,这一幕上演过上千次。
大概是刚刚又落了些花瓣下来,傅嘉安後脑顶的发丝上躺着半片摇摇欲坠的花。
这时几个面目青涩丶带着书卷气,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女生经过,看见傅嘉安的时候几乎像遇见明星一样眼睛一亮。一群人像小鸡仔一样凑过来打招呼,“傅医生”丶“傅学长”。。。不同称呼交错出现,充满了崇拜和恭敬。
陆桀在旁边忍不住想翻个白眼,又觉得没必要那麽幼稚,于是沉默地在旁边当了透明人。那种熟悉地倒胃口的感觉回来了,在“天才”面前,再好看的皮囊都会失去吸引力。
谁说青春一去就不再来?陆桀觉得自己就算八十岁了,只要待在傅嘉安身边,那股血气上涌的怒火就会一下子回来,像十八岁一样被胜负欲和竞争欲填满。他不服,他就是没服过。
好像在聊什麽关于专业的问题,年轻的实习医生和护士们得到优等生给的完美答复後便很快散开,欢声笑语地按照原路线去医院食堂吃饭去了。
旁观整个过程的陆桀适时追上一句讥讽:“怎麽不给这些粉丝签名呢,是因为好用的签字笔都被人顺走了吗。”
“陆桀,你。”
陆桀觉得傅嘉安马上要说出什麽骂自己的话,却听见他很诚心地说:“你没怎麽变,还是很好看。”
“。。。”
陆桀浑身一阵恶寒:“我草,你有病吧。。。”
他被傅嘉安有点认真丶甚至有些痴迷的目光吓到了,下意识往後躲,馀光却瞥见沈如扉走了过来。
在收回馀光的刹那,陆桀分明看见傅嘉安狡黠的眼神,和他几乎一致,从沈如扉的方向收回。
毫无征兆地,傅嘉安凑近了,“啵”的一下亲上陆桀的嘴唇。
又飞速离开了。
像一片花瓣擦过嘴唇一样,轻得一点痕迹都不留。
其实二十分钟前,陆桀刚遇见傅嘉安的时候是很有信心的。
这些年出于主动或被迫,他和形形色色的人都相处过,积攒的样本也足够多,有些傻逼他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麽类型的。
他足够聪明,也懂得从失败里积累经验。所以类似的人他碰到第二次,根本无需多深入交流,他就能预测对方的行为,躲过那些坑。
而这一刻陆桀忽然想起,像傅嘉安那样的人,其实他後来也没见过。
全世界只有一个傅嘉安,而如果他们十年不见,那些对付傅嘉安的招数就会用进废退。再一次,被打个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