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刚走,唐树才後脚进来,手中拿着热水瓶,他看见谢川後,脸色瞬间变得不好看,摇头道:“你们这些孩子,不知道怎麽回事,一个二个全走了歪路!”
“你妈妈气成了这样也不服个软。”唐树才对唐朔声色厉苒,但对谢川始终留了分软和,他给刘素婉盖了盖被子,朝後挥手,“先出去吧,各自冷静一下,这里有我看着你妈。”
手紧紧握成拳,挣扎了几下,谢川还是出去了,门内两人在议论自己,门外谢川被抽去了灵魂般,想出去透口气,脚步却怎麽都拖不起来。
他找了个没人的楼道,虚脱般坐在地上,抱着头,不知道该怎麽办。
其实他想过,就算刘素婉让他分手,他也不会答应,但真到了这一天,他看着母亲的眼泪,句句扎心剖白的话语,怎麽能够狠心丶坦然?
谢川不想从中做出取舍,没道理因为亲人的不支持就放弃对自己那麽好的裴行砚,他做不到。可,为了男朋友,伤了妈妈的心,他又怎麽能无愧的继续下去?
夹在中间,太为难,像两股巨大的力在撕扯,拽得生疼。
那天以後,刘素婉没这麽激动了,但每次见到谢川,都会说同一句话,让他分手,一人不停地施压,一人始终沉默。
连日来,心情郁结不得抒发,上了火,谢川嘴里起了个大泡,吃饭都不怎麽能吃得下,几口就不愿吃了。
裴行砚见此,也没逼着,只是每天中午去校外买来新鲜水果,切成小块,哄着谢川吃下,说是多补充维生素。
天气愈发炎热,烈阳当空,这天下午突然停了电,没了冷气很多同学都跑去外面乘凉,室内篮球室一下涌进许多人。
谢川不愿下去,精气神也不好,手机响了他也不看,挨着暑气趴在课桌上睡觉。
以前他是挺娇气的,这种时候肯定燥热得不行,连带着脾气也不好,但现在,晚自习後去医院陪刘素婉,免不了被骂,导致晚上天天失眠,只睡四五个小时,这会儿,也能睡得着了。
裴行砚就撕下两页草稿纸,折成简易的扇子,一下一下给睡得不安稳的谢川扇凉,自己却满头汗珠。
扇了快半小时,手臂酸痛不已,但一下也没停过,好在电来了,外面乘凉的同学回教室,闹闹哄哄的,谢川悠悠转醒,摸了把额头,却没摸到水汽,难得的没有梦魇。
他看见裴行砚浸透了一半的後背和桌上的扇子就知道怎麽回事了。
谢川心中泛上一阵酸涩,觉得裴行砚真是死心眼,苦了自己也要照顾他,他话中有笑意,笑容看着却有几分苦涩:“傻不傻?守着我干什麽?”
谢川递过去一张纸巾,有人就没上手给他擦汗。
裴行砚不以为意,胡乱地抹了几下,垂着眼道:“我好几次起夜,都听见你辗转反侧,好不容易休息会,怕你热醒。”
“你心里有事,能告诉我吗?”裴行砚眸子深静,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意味儿。
谢川只能打着哈哈,编理由的时候都不敢看着他的眼睛,模糊道:“就是我妈生病了,心里有些担心而已。”
“那我今晚去探望一下阿姨。”
“不行!”
听到两人要见面,谢川急着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些许,感受到裴行砚疑惑的目光,他又解释道,“她好得差不多了,明天就出院,不用探望,她喜欢安静。”
“哦…好。”裴行砚没继续追问,只是神色黯淡几分。
谢川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浊气,嘴里的口腔溃疡又疼了起来。他不愿将这事告诉裴行砚,就算说了又怎样,能解决吗,根源在刘素婉那儿,反而徒增一份担忧。
周六,谢川没有回去,家里的氛围低压压的,能把人闷得喘不过气,他也不知道该怎麽面对,恐怕说着说着又要吵架,他不敢惹刘素婉生气,只能尽量避着了。
潍阳天气最近反复无常,艳阳高照第二日就雷声震天,下起了大雨。
谢川不回家,裴行砚当然也留下来陪着,下午做了两个小时的作业後,谢川说有些累了,就躺在裴行砚的下铺沉沉睡去。
梦中口干舌燥,找到了水源也喝不着,只能不停地吞咽口水。
六点过,裴行砚怕他睡太久晚上又睡不着,喊了几声发现一点醒来的征兆都没有,又晃了晃他的手臂,谢川皱眉动了一下,眼睛还是没睁开。
裴行砚觉得不对劲,用手背碰他的额头,温度有些烫手,竟然低烧了起来。
“小川,醒醒。”裴行砚一只手穿过他的腰身,将人轻轻捞起来,“你发烧了,醒醒。”
“嗯……”谢川呼出的气都是热的,艰难地睁开双眼,舔了舔嘴唇,呢喃着:“水…口渴……”
裴行砚赶紧拿了瓶矿泉水,喂着他喝下,咕噜咕噜大半瓶没了,喝得太急一股水流顺着嘴角没入衣领,裴行砚伸手替他擦去。
喝完後,谢川半靠在裴行砚身上,缓了下睡意,自言自语般:“我怎麽生病了…”
“最近天气反复,班上挺多人感冒的,可能被传染了。”
要是隔平时,身体倍棒,传染谁也传染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