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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18 庆祝无意义（第2页）

上方悬挂着高度大小不一的纸张，每张上印着几句诗，纸页像雪片一般散落。不少人乍一进来就被吸引目光，驻足拍照。

一个女孩和同伴小声感叹，“哇，好浪漫。”

夏暮舟职业病发作，给出完全不浪漫的点评，“他们这特种纸是不要钱吗？”

边走边忿忿道：“之前有本书，我想做个硫酸纸烫银的护封，申请了好几次都没做成……”

如今的书拼命卷设计，卷工艺，力求让消费者为颜值买单，至于买回去是否阅读，无人在意。但云章出版社在这方面极其精打细算，甚至经常为了省纸把字排得密一些。

耳畔嘈杂人语被隔离在外，夏暮舟的声音格外清晰，祁季专注听他讲，不说话。

夏暮舟吐槽完公司，想起什麽，“对了，你对这本书的封面和装帧设计有什麽想法吗？”

一页纸轻轻晃动，飘至祁季面前，文字仿佛在跳跃：

「有些看不见的手指，如懒懒的微飔，正在我的心上奏着潺湲的乐声」

他答：“你是责编，听你的。”

夏暮舟与他目光相碰，撞得心跳无端漏一拍，“……算了，回头再商量，大周末的不聊工作。”

他们穿过那些漫天飞舞的诗句和人流，继续向前。

实物展区人满为患。不少网红模样的年轻男女挤在一面镜子前，轮流拍照。镜子上刻着普拉斯的诗：

「我并非残酷，我忠实于现实」

往旁边看，玻璃罐子里装满了彩色的折纸玫瑰，下面压着一张卡片：

「而你的唇，是纸做的玫瑰

（请带走一个吻）」

脖子上挂着单反的青年拿了其中一朵送给女朋友，後者笑得眉眼乱飞。

附近的夏暮舟被塞了口狗粮，用胳膊肘撞撞祁季，“去那边看看。”

祁季：“嗯。”

和人一起逛展，节奏很难完全同频，免不了要互相迁就。但夏暮舟今天体验很好，不用停下来等，也没有刻意追赶祁季的步伐。

两个人走到下一个互动区，墙上一行醒目的大字：

“文字的意义是________”

下面是一排印有不同答案的透明亚克力格子，盛着数量不一的彩色星星，代表之前游客的投票结果。最右的格子是空白的，旁边放有笔和便签纸，欢迎参观者写下自己的答案投递进去。

夏暮舟嗤笑一声，“好问题。”

作为一个从小就上课偷偷看杂书，整日浸泡在各类作品中的人，他真的思考过这个问题的答案。那时他觉得文字能改变世界，毕业後如愿以偿进入出版行业，却发现理想与现实之间隔着天堑。

他所看重的东西，似乎一文不值。做一本书，需要关心的是如何控制成本，变着花样把库存卖出去，哄作者高兴，评一些掺水的奖项。书本身的意义，并不重要。

现在的夏暮舟早就不想改变世界了，更期待世界末日。

一旁两个女孩手拿投票的星星陷入纠结，他径直走到最右边，在纸上写下“没有意义”，拍照发条朋友圈，投入格子。

收起手机，转头调侃道：“你怎麽想的，大作家？”

“没想过，”祁季说，“存在本身就是一种意义。”

“怎麽，聊上哲学了？伊壁鸠鲁派还是斯多葛派啊？”夏暮舟不屑。

两人向前，穿过一条长廊，两侧和头顶上方是用投影打造的文字墙，色彩与句子不断变换。

“文字是我生活里的一个支点，”祁季没在意他这一丝阴阳怪气，把话讲完，“记录，表达，与自我对话，我喜欢这种感觉。”

他神色认真，光影在眉眼间流过，如梦似幻。身後的墙上，一行文字缓缓浮现，游动：

「两个灵魂不会偶然相遇」

祁季鲜少表现出对某样事物的喜爱。夏暮舟恍神，心头忽然涌上一点羡慕。祁季像是那种人生主线清晰的玩家，一直在朝着目标行进，沿途不断获得经验值。

下一秒，他很快与自己和解——大部分人都是这世界的NPC，随波逐流过完一眼望到头的人生，多自己一个又怎麽了？

走走停停，中途还有几个认出祁季的游客想和他合影，被婉拒。两个多小时过去，逛展接近尾声。

夏暮舟瞥见不远处围着一大圈人，旁边的队伍排得老长。他想凑热闹，又觉得祁季可能不感兴趣，正纠结，对方说：“过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