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安不知所措,把眼眶里打转的泪水硬生生憋回去,“妈妈,你别哭,你别生气,我错了……”
“我不生气了,”徐艳霞胡乱抹几下脸,用力吸了吸鼻子,“对不起,妈妈错怪你了。”
面包松软绵密,咬一口满是黄油与奶酪甜香,是减脂人眼中罪恶的糖油混合物,但对于此刻的那对母女来说,是具象化的幸福,足以填满窄小的房间。
剩下两个人也品尝了一点幸福的味道。祁季难得破例吃一回不健康甜食,而夏暮舟久违地在工作中感到治愈,下一秒立刻警觉——认为打工有价值是牛马的大忌,罗素说过,神经衰败的前兆之一,是相信自己的工作重要无比。
徐安安心满意足,“我的理想是长大开一家甜品店,每天做面包。”
“这个想法好,”夏暮舟表示赞同,“做点概念包装一下,打造成网红店,卖一百块一个。”
“啊?一百太贵了吧?”小姑娘认真思考起来。
“不贵,他们会每天早上来排队,求你卖给他们。”
比三十块一本的书好卖得多。这句话他没说出口,为行业保留一丝体面。
徐安安眼睛发亮,沉浸在畅想之中,仿佛已经看见自己成为店长的未来。
“钱都算不明白,还卖一百呢,”面包暂时没人吃了,徐艳霞把袋子封好,数落女儿,“好好读书,考个大学,别想这些没有用的。”
“有理想已经很厉害了,很多人一辈子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夏暮舟说,“再说面包很有用的,先有面包才能换水仙花。”
祁季看着他,若有所思。
徐艳霞没有领会到面包和水仙花的隐喻,但大致意思懂了,笑起来,“哎,什麽理想呀,她就是爱吃,没什麽大出息。不像你们都是有文化的人,还能写书。”
她不明白作家和编辑的具体区别,把他们简单地分到“有文化”那一类。
“热爱生活也算是一种理想吧。”夏暮舟跟着笑了一下。
两人出来,在路边等车。夏暮舟之前因为找人精神紧绷得太久,这会儿累了,开始放空。
一道声音在耳边响起,“你的理想是什麽?”
“嗯?”夏暮舟有些恍惚。
“理想”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这种成年人的世界里,它属于小孩子,和那些永远停留在少年的漫画主角,社畜甚至没有资格拯救世界,只会按下加速毁灭的按钮。
祁季挺认真地等着他回答,不像演的。
“我刚才随口说说的,这年头谁还谈理想啊,”夏暮舟像是听到了什麽笑话,饶有兴味打量对方,“你不会当真了吧?”
“不方便说就算了。”夜色把祁季眉眼勾勒得深邃。
“方便,”夏暮舟不以为意,戏谑道,“我的理想是混吃等死,最好有人天天白给我打钱,或者天降一个亿让我直接躺平。”
手机振动一声。夏暮舟划开微信,发现祁季给他转了500元。
转账消息和他“金主”的备注倒是风格统一,但如果顶着这个身份,金额未免有点少。
夏暮舟擡头看对方,问号此刻在他脸上具象化。
“你这段时间买罐头的钱。”祁季把手机放回裤子口袋。
虚惊一场,原来是买罐头的钱,不是真要包养自己的意思啊……等等,罐头?
飞速理清逻辑,夏暮舟反应过来,祁季知道自己一直偷偷在给两只猫开小竈?那居然能憋这麽久不说?
他在脑子里给祁季贴上“深不可测”的标签,更新人物画像。
一辆车缓缓停在路边。祁季确认过车牌号,走上前拉开门,转头,“你下周末加班吗?”
“不加啊。”
“那一起去看展。”
夏暮舟还在对祁季进行性格分析,心思根本不在眼前,左耳进右耳出,随口回个嗯。
坐上车,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好像答应了什麽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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