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现在一定丑极了,但是姬宣辞还是不自觉想向他伸手,只不过手被牢牢困住,手腕处都磨出鲜血。
哥哥,啊,好像碰到哥哥的衣角了。意识逐渐涣散,姬宣辞也分不清是不是真的。
对的,哥哥说过的。他的阳郎说过,若有一天他死了,他一定回来的。
他一生见过那麽多骗子,国师说他是凤女又说他是女祸,母後说她是女娘要嫁人,父皇骗他你要为国捐躯,此後国祚会绵延百年。天下人都说,她根本不是公主是旱魃。
唯独哥哥说过的他还是他自己,他不是扶桑的公主,不是凤女,不是女祸,不是旱魃。
他只是姬宣辞自己。
哥哥,你真是从来都不骗我。
姬宣辞似乎真的伸出了手,四周的黄沙似乎潮湿起来,他好像感觉到水了。
一滴一滴,黑色的云笼罩在姬宣辞的身体上。
纯嬷嬷说过的,要是有哪个男人不骗他,他就可以生死相托了。
哥哥,阳郎,要是真的嫁给你多好,若是有来生,魂归故里,我一定告诉你,心悦君兮,生死相托。
要是真的就好了。
此地是沙漠,三十年不曾下雨,可以说是寸草不生。沙漠边的居民从未见过这样的景象,在大漠中大雨倾盆。
事後有奇人异士说此地无雨,是扶桑国脉到此为止,是扶桑皇族的命。
而如今,姬宣辞在此地呆了三日,换得此地风调雨顺三百年,荒漠变良田,源源不断为大漠边界补集水源与粮食。此後再也不是沙漠了。
只是,死不瞑目啊。
公仪邪抚上姬宣辞没有闭上的眼睛。
那双眼睛原本是琥珀色的很好看,水灵灵的。
公仪邪没有说话。只是挥断他身上紧紧捆住他的绳索。
轻轻地把姬宣辞抱了起来。“对不起。我们该回家了。”
突然想起来什麽,公仪邪兀地停住。
大雨完全冲刷掉了姬宣辞身上的沙土。
还没到冬日,他想看的好像是梅花。
公仪邪心念一动,再没有回头看这里。
背後,方圆十里,在最难生长的山坡上生出了成片的梅林,反常的红梅在炎热的季节异常的开放着。
天上的雨,渐渐结晶变成了洁白的花朵。
他应该没记错的,这个笨蛋最喜欢自己带他在冬日赏梅。
刚好,等他回来了,再一起看。
——
姬卓垣每日都找人去看姬宣辞死没死,一日不死,两日不死,心里一直在焦急这女祸真的这麽邪门?
第三日找不到人或者尸首就算了,大雨倾盆。
姬卓垣更加坚信,姬宣辞是被上天娶走享福,才换来的雨。
这场雨一传十,十传百,举国沸腾,干旱的地区全都静静等待着。但是洪涝的雨停了,旱灾还没结束,洪涝的水干了,旱灾还没结束。
人们惊恐的发现,除了那块沙漠,再也没有雨了。
更令人恐惧的,炎炎六月竟然开了满山的梅花,砍了又生,烧了又长。
没有人敢动了。直到再也没有办法动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