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添锦面不改色,将书递给杜老先生:“张先生也是,今日这身很精神。”林烬强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从柜台后走出来:“程教授要喝什么茶?龙井还是”“不必麻烦。”程添锦客气地摆手,“我稍后还有课。”说着从公文包里取出个纸包,“这是上次借的《词综》,已经批注好了。”两人一来一往,客气得仿佛初相识的君子之交。张冠清在一旁看得眼角直抽,忍不住又“咳咳”两声。杜老头捧着紫砂壶,悠悠地啜了口茶:“年轻人啊”目光在装模作样的两人身上转了转,“这戏演得比天蟾舞台还精彩。”林烬耳根微热,假装没听见,低头翻看程添锦还回来的书。书页间忽然滑落一张字条,他迅速用袖子掩住,只见上面写着:「酉时三刻老地方今日有玫瑰酥新方」字迹工整,右下角画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花,跟早上那张如出一辙。“林先生?”程添锦突然唤他,声音正经得不能再正经,“关于《词综》日常2戏园子里,红灯笼高悬,檀板轻敲。程添锦订的是二楼雅座,珠帘半卷,既看得清台上的《游园惊梦》,又避开了楼下拥挤的人潮。“这位置”林烬新奇地摸着雕花栏杆,“得花不少钱吧?”他话音刚落,程添锦的指尖就悄悄覆上了他的手背,在昏暗的光线下轻轻一握。“嘘——”程添锦凑近他耳边,“杜丽娘要出场了。”台上正唱到“原来姹紫嫣红开遍”,林烬却突然走神了。他望着楼下乌压压的观众席,不少都是拖家带口来看戏的。前排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正骑在父亲肩头咯咯笑——像极了林时第一次吃到糖葫芦时的模样。林烬猛地坐直身子,差点打翻茶盏。他这才惊觉,自从和程添锦在一起后,已经快半个月没陪林时吃晚饭了。昨天那小子来书店送饭,自己居然只顾着看程添锦写的字条,连弟弟新剪的头发都没注意。程添锦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没、没事。”林烬勉强扯出个笑容,却忍不住瞥向楼下一家老小其乐融融的场景。他突然想起穿越之初,自己在码头扛包扛到双手流血,就为了给林时凑学费。现在呢?居然连弟弟哪天考试都记不清了。台上杜丽娘唱到“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林烬却觉得这词儿像是在骂自己。他心不在焉地摩挲着茶盏边缘,眼前浮现出林时蹲在巷口等他的身影——那小子最近是不是又长高了?“林烬。”程添锦突然塞过来一块玫瑰酥,“尝尝,新调的馅儿。”甜腻的香气钻进鼻腔,林烬却突然没了胃口。他想起昨天带给林时的点心,好像也是随手往桌上一丢“程添锦。”他猛地抓住对方的手,“明天明天我们带林时和沫沫一起来看戏好不好?”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急切,“就那个《三打白骨精》,林时念叨好久了。”程添锦怔了怔,随即失笑。他反手握住林烬微微发抖的手指:“早该如此。”从怀中取出个小本子,“我已经订了后天的包厢,本想给你个惊喜。”翻开内页,上面工整记着「林时喜武戏,沫沫爱丑角,秦母好昆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