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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敖丙细细咀嚼哪咤的神情，许久後轻叹道：“我都自身难保，谈何渡你？”

昔日龙族里极负盛名的三太子，他在天庭老实本分地履行神职後，看似温和从容的眉间早已染上暮气，哪里还有往日的妄自尊大。

“你明白我的意思。”哪咤语气强硬，眸光紧锁敖丙，不错过他脸上丝毫的情绪变化。

敖丙感受着他的灼灼目光，顿觉在天庭的蹉跎下，自己的安分守己就是个笑话，还不如哪咤摆在明面上的反骨来得畅快。

他再次反省自己，确定自个的心眼不大，哪咤若执意如此，他还真不想拒绝他。

“哪咤，你有实力，背景又雄厚，你若想得到救赎，你的兄弟和师门定会全力以赴，我却不一样。”敖丙难得对哪咤用认真的口吻，“我心胸狭隘，见识短浅，为达目的又不择手段，你把你自身的另一种人生的可能性投射在我的身上，无疑是自寻死路。”

说到这儿顿一顿，他又加重语气道：“你好歹是几方认可的大神，你随时都可以反悔离去，我却不行。”

“所以我在苦海中挣扎万万年，也无法自渡，你不仅能自渡，还能给他人带去救赎，因此从一开始你我就是不对等的。”

“你把执念放在我的身上，我又没有能力应付的话，我将成为千古笑话，供人传唱，你却能踩着我的尸骨，化为天地衆生推崇的英雄，被人传颂。”

哪咤忙问：“你抗拒我就是因为这？”

敖丙一怔，旋即难掩笑意道：“地位和身份的不对等，自会给下位者带来无尽的麻烦，而我最讨厌的就是麻烦。”

他说着伸出手放在哪咤的胸膛处，感受着那里有颗心在跳动，神情越发复杂。

“你想要的都能得到，我想要的不是失去，就是擦肩而过，哪咤，你觉得这公平吗？”

哪咤忽觉喉头一紧，似有什麽东西在喉咙处堵住。

可目光一对上敖丙澄澈可见底的眼神，他表情淡定，语气却冷如寒冰：“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公平，敖丙，你太执着了。”

“不赌一把，你又怎麽确定这是我的执着？况且你早就想这麽做了，不是吗？”敖丙打量的目光没有从哪咤的脸上挪开过，“你求渡，何尝不是觉得自己该得到救赎。”

“可你不该把目标落在我的身上，也不该美化你没有经历过的人生。”

“哪咤，人活着总是有烦恼，当你做人时被烦恼缠身，你说不定还希望自己一直是没有下凡的灵珠子或者是情欲淡薄的莲花化身。”

做人好吗？若做人是一件好事，又为何有那麽多人追寻仙路。

“李哪咤的人生只有七年，属于你的人生却很漫长，哪咤，你不要把那七年当成你的枷锁，你该正确地审视它，然後认清自己，达到自我救赎，如此你才能平稳地前往下一个纪元。”

敖丙承认自己有很多小心思，可当天地秩序将要重组时，眼看哪咤还执着于那短短的七年，他竟于心不忍。

他想自己确实是条坏龙，可要拉着一个活得浑浑噩噩的孩子陪葬，那无疑是违背自己的初衷。

“敖丙，坏人就该坏到底，不上不下只会害了你自己。”哪咤说话间把藏在怀里的一根狗尾巴花拿出递给敖丙。

盯着如麦穗的狗尾巴花，敖丙心间泛起久久不平的涟漪。

狗尾巴花说是花，其实是一种野草，生命力十分磅礴，顽强。

敖丙之前待在秦朝时，就见过漫山遍野的狗尾巴花。

它们长得太多，所以容易被人视为理所当然，也会被人忽视。

可春风吹又生而带来的磅礴生命力，又是那麽的玄妙。

敖丙越看越觉得它跟历经几次磨难，依旧生生不息的龙族有着几分相似。

因此待在人间看着王朝更替的那几十年，敖丙舍弃了最爱的牡丹花，喜欢上了不起眼的狗尾巴花。

现在哪咤把它送给自己，敖丙求生的本能压倒恐惧和芥蒂，伸手把象征不朽生命的它抓在手里。

抓住它的那一刻，敖丙莫名觉得自己像是抓到了过去，不想再警惕怀疑眼前人。

“你这人明明很讨厌，却总是能在我心软的时候做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敖丙眼眸微红，却强撑着自己的体面，不让哪咤看笑话。

哪咤满脸的通透：“天塌了有高高在上的大能们顶着，我们作为小辈只需等待最终的结果，何须烦恼？”

身子往前倾，额头抵住敖丙的额头，哪咤感觉到一片清凉，头脑越发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