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姬轻笑:“我和孩子能归秦可不是子楚的功劳。”
她能撑过那些黑暗的岁月,靠得就是对秦国王室身份的幻想。
现在她和孩子到了秦国,嬴子楚身份又有所不同,她与孩子必定要争正统,否则她们母子那十几年的苦岂不是白受了!
夏姬拧眉,似不觉得赵姬有优势。
“母亲,有些东西要又争又抢,才能紧握在手里,若一味忍耐退让,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
赵姬将准备的礼物送上,然後轻声一叹。
“我虽是吕不韦送给子楚的人,但我不是以姬妾的身份给他生了孩子,我是他的妻,我的政儿是他的嫡子。”
“秦国的局势将要明朗,你作为子楚的母亲,天然就立于不败之地,可我不是啊,所以我得争一争,就算失败了,我也不後悔。”
大好前程摆在眼前,她要是不争这一口气,将死不瞑目。
“你想让我帮你护着政儿。”夏姬明白赵姬送礼的目的,思绪微动。
“他是你的孙子。”赵姬的语气淡然从容。
夏姬不再多言。
她的沉默表明一切,赵姬知晓她的选择,转头就将孩子送到她这,然後联系吕不韦和赵国人,开始为自己争名分。
她才是嬴子楚的妻,是秦国未来的王後,楚国女靠着华阳夫人就想让她认命做姬妾,无疑是羞辱她。
带着孩子在赵国做质子的那些年,赵姬早就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有优势时一定要牢牢都抓住,并无所不用其极,如此方能体面地活着。
为活着,她像头没有人性,只有兽性的母狼,不仅让自己在万千欺辱中活了下来,还养大了孩子。
现在她愿褪去兽性,做有人性的母狼,但前提是属于她和孩子的东西,谁也不能抢走。
赵姬雌心壮志,又机敏巧辩,吕不韦被她画饼,带着一些人为她争,竟真将王後的身份争了过来。
看着赵姬从王後到王太後,然後与华阳太後丶夏太後争斗,让她们无法左右嬴政的人生选择,又与吕不韦和个别王室成员周旋,为嬴政的成长争取时间,端坐在虚空中的敖丙顿觉震撼。
在逆境中以劣势扭转乾坤,这竟是一个凡人做到的!
凡人!
蝼蚁!
哈哈,好一个凡人,好一个不被衆神放在眼里的蝼蚁!
敖丙悟了。
他再次擡头看天,忽觉昔日让人觉得压抑惶惑的天空在芸芸衆生的蓬勃生命力下也没什麽了不起的。
高高在上的仙神早早布局神道,不就是既要又要,再又争又抢,难怪他们能一直立于不败之地呢,龙族输得不冤。
敖丙一朝醒悟,心境大涨。
在送警幻仙姑回天後,敖丙借助灵泉的水给东海传了信,让龙族放下矜持和自傲睁眼看世界。
等邓婵玉归天,他匆匆见她一面,便继续留在人间,看着嬴政击败吕不韦等人,正式执政,随後开啓一统六国的道路。
秦始皇,帝太後,这对相扶相持的母子在这时代是极为耀眼的星星,敖丙却觉得悲哀。
秦朝是第一个大一统王朝,它注定不长久,注定成为第二个大一统王朝的养分和前车之鉴。
“华盖星,你该回天了。”太岁神殷郊前来开啓时间记录,一见敖丙出现在骊山,神态看似自若,实则悲戚,不由出言道。
“虽知道秦不长久,却不想它结束得这麽早。”敖丙吐出一口浊气,肃容道。
殷郊颔首道:“新事物必定会在夭折中获得新生,你瞧那叫刘邦的人紫气最重,而这紫气还跟秦息息相关,可见秦的优势将被他传承下去。”
“文化不断传承下去也算是秦万万世了吧。”敖丙福至心灵。
“自然。”殷郊顿一顿,忽道,“土行孙在玉帝面前告了你一状。”
“何时的事?”敖丙惊讶。
“三日前。”殷郊轻叹,“听说邓婵玉落凡後见到人间的花花绿绿,就对土行孙变了心,夫妇两人现在见面不再如之前恩爱,反而透着几分疏离和憎恶。”
“他们夫妇关系变化有些大,好事者就觉得奇怪,这时土行孙口口声声说是你仗着一副好皮囊在人间勾引了邓婵玉,这才让邓婵玉带着一颗凡心回天,从而移情别恋。”
把话说到这,殷郊都觉得有些可笑,凡心的影响若这麽大,那个神仙还敢下凡历劫?
敖丙听言自责万分:“是我连累了邓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