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猜到了吗?”敖丙语气肯定。
哪咤一怔,旋即沉默。
敖丙率先打破沉默:“哪咤,你现在是三坛海会大神,地位崇高,前程无量,你该放眼未来,不该执着过往。”
哪咤看向他的眼睛翻涌着浓浓的情绪,那是他做人和做莲花化身後从未有过的情绪,仿若在这一刻,他生出的心终于跟敖丙同频。
“你若是能放下,又怎会做出这样的事?敖丙,你我才是同类啊。”
话落,他的混天绫变成一条巴掌宽的红纱布,轻柔地缠绕住敖丙的眼睛。
看着被红绫遮眼的敖丙,哪咤顺心而为,直接冲上去狠狠啃咬他的薄唇。
冰凉的寒意跟蛟魔王手指露出的寒凉一模一样,哪咤心里却很不高兴,他不禁用了力度。
等龙血裹着一股甜意钻进他的喉咙,让他的莲花身都有了细微的蜕变,想到要走捷径的衆神,强烈的悲哀与伤心交织,瞬间使他脸上褪去血色,徒留一层令人触目惊心的惨白。
“我和龙族没区别,敖丙,我和你同命,我们都是被舍弃的棋子,有用与否,我们的意见不重要,是否有价值才是最为重要的。”
敖丙闻言伸手触碰他的脸颊,碰到一抹冰凉。
是泪吗?他想,指尖却微动往下触碰他的鼻子,嘴巴,然後将手放在他的胸膛处。
一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在心底悄然蔓延开来,敖丙不由叹气:“哪咤,你果真比谁都清醒,可这天庭容不下你的清醒,所以你就把目光落在我的身上,可我又做错什麽了?”
“你我该一起在苦海中沉沦,谁也无法得到救赎。”哪咤忽而一笑,然後撕开自己冷漠无情的假面,露出里面腐烂的偏执和霸道。
唇轻碰柔软的寒凉,哪咤瞳孔赤红,惨白到没有一丝血色的脸庞阴森又诡谲,“敖丙,你见过战场吗?仙神妖魔人在战场上杀得天昏地暗,那时身份的界限,实力的差距竟没有了区别,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杀死对方。”
他是伐纣先锋官,事事都冲在前面,死在他手里的妖魔和能人异士数不胜数,所以他的战绩十分显赫。
可他有着自己的想法,能自己思考,看着在战场上前赴後继的人,他杀了一个又一个,午夜梦回时竟不敢回想那些死去的人,尤其是死得无比惨烈的凡人。
他怕他们的哭嚎和绝望会化作滔天的业力缠绕住他,让他不得解脱,所以随着大业越来越成功,他竟是连闭上眼睛歇口气都不敢。
那时他无比渴盼战争结束,自己能放下手中的杀器,可来到天庭後,他手中的杀器就没有停歇过。
这一次他对准的是没能登神,也不愿求仙登神的妖魔鬼怪。
他们死前叫嚣着天道不公,咒骂着神道的霸道,讥笑他是个没有自我思想的杀戮傀儡。
他愿为天庭杀戮,却不愿做个傀儡,因此他脑後的反骨越生越长,直到一个临界点就会化为尖刺从脑中突出,刺向把他当傀儡对待的人。
“我不想再死一次,所以每一个撞到我手里的人,我都杀了他们,因而他们成神後最痛恨的人就是我。”
“听着他们在背地里咒骂,我只觉得自己似乎还站在战场上,那源源不断的死气和血腥气犹如梦魇缠绕住我,想要让我不得解脱,可我是谁呀?我是哪咤,是阐教特意培养出来的哪咤,我背後站着的是圣人,这世上没有什麽东西能让我不得解脱。”
“所以敖丙,你得陪着我,不然我独自一人瞧着这些胆小鬼的表里不一,岂不是要孤单寂寞?”
“蛟魔王会陪着你。”敖丙声音温和。
哪咤眼神乌沉,脸上尽是阴霾,活脱脱像是过了十八层炼狱也不知悔改的恶鬼。
过了片刻,他用额头抵住敖丙的额头,默默感受着眼前这具似被抽去灵魂,空荡荡的躯壳,轻叹道:“他的身边确实该有一朵莲花精陪伴着,不然大地的污浊染了他,会让你坠入七情六欲遍布的深渊。”
把话说到这,他笑了:“我可是哪咤啊,见你有难,怎能不渡你?”
敖丙语气惆怅:“你都无法自渡,怎能渡我?况且娘娘说过神仙动情,三界不宁,哪咤,你是大神,不能有情。”
哪咤语含凌厉:“那见不得情爱的娘娘可是有着很重的权欲,她都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岂能要求他人?”
“所以这个天庭烂透了,待在这天庭里的人也疯了。”敖丙由衷感叹。
哪咤笑道:“我跟他们不一样,但前提是你陪着我。”
敖丙轻叹:“哪咤,你早就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