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ctor摊手:“整个小区都是我家开发的,只是我家刚好住这一栋而已。”
“那我为什麽要学习呢?学的跟你一样好,然後去做家教麽?
没有冒犯的意思。但是,小老师,你一节课时费多少,多久才能买得起我家这样的房子。”
林景和张了张嘴。
合上。
又张了张嘴。
又合上。
林景和滑稽的样子取悦到了少年,他放声大笑起来,牵到了头上的伤口,又痛的嘘了几口气,边嘘边笑,嚣张的不得了。
林景和一个还没上几天课的教育学专业大一新生眼前里飞速闪过古今中外的大师面孔,孔子孟子丶蔡元培陶行知丶蒙特梭利皮亚杰,大师们没有给他提出任何可行的建议,每个人都在他脑海里尖叫:“把这熊孩子打死得了~”
但林景和最终只是问:“你的伤怎麽了?小心点,扯得痛吧。”
“不关你事。”少年笑容一收,冷下脸来。准确的说,是冷下眼睛,因为看不到脸。
他往後退开,浮夸的做了个请的动作:“好走不送。”
林景和诧异的看着少年:“我没说要走。”
少年皱了皱眉头:“你这麽缺钱?总共多少钱你算下,我转你双倍。”
他漫不经心打开手机,示意林景和加微信:“看你长得好看才有,前面几个老头我都直接赶跑的。”
林景和哭笑不得,推开充满诱惑力的付款码。
“有点缺,但是不能这麽拿。”林景和家里虽然说不上多富裕,但是老师+警察的家庭肯定也不缺钱。他只是想用自己的能力赚点零花钱。林父林母一向认为小孩馀钱太多会腐蚀心灵,只给他基础的生活费。想要买点什麽或者出去玩,得自己去挣。
林景和又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为什麽学习,这个问题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答案。我会好好想想,再告诉你我的答案,你也要找到自己的答案。”
“不管是什麽,肯定不只是为了挣钱。挣钱很重要,但学习一定还有别的更多的意义。”
才大一的男生穿着简单的白T牛仔裤,端端正正的坐在傅铭川家书房的椅子上,眼神清澈又真诚。明明也只是刚成年的大男孩,却勉力要在少年面前演好老师的样子,浑然不知脸上还留着被外面烈日晒得发红的印记,看着一点也不稳重。
Victor,也就是傅铭川,忽然觉得心口像被什麽轻轻撞了一下,像被阳光叩响的废弃门扉。
他把这种感觉归结为发现了有趣的新玩具。
“好,那我等你的答案。”少年傅铭川饶有兴味的坐下来,胳膊支在桌上看林景和:“那上课呗,老师?”
那天傅铭川真的老老实实上了一个半小时的课。
王姨推门进来的时候,差点没掩饰住惊讶的神色。这是所有家教老师中,第一个能踏踏实实把课上完的。
桌前一大一小两个男孩一起擡头看她,她端着药进来。
傅铭川其实不讨厌学习,也不笨,如果是眼前这个有点意思的大学生老师,学理科的科目甚至让他觉得很舒适。
所以王姨进来打断的时候,他不悦的皱着眉。但他知道,王姨他们拿着父母发的工资,听得都是他父母的指示。他说话是没有用的。撒泼打滚丶哭诉请求都是没有意义的,哪怕得逞,换来的只会使换来一个新的王姨,让原先的人丢了工作。
“少爷,请吃药。”
王姨把温水和冲好的药汤放下,训练有素的退到一边,微微欠着身。但是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满脸不耐烦的少爷。
傅铭川本来想磨蹭一会儿,但想到林景和在边上,不知怎麽的,他不想让这个小老师觉得自己是个吃药都嫌苦的娇气少爷,干脆一口闷了药汤。
王姨在心里松了口气,把空碗拿出去。
少年傅铭川满嘴苦味,苦到舌根发麻。他想强装毫不在意,但终究15岁还是藏不住事的年纪,憋了两秒钟还是骂道:“嘶,好苦!”然後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放下杯子的时候,面前有一只摊开的素白手掌,手心里躺着一颗包装上印着橘子的薄荷糖。
是最简陋的那种,就是吃完饭,餐厅门口会给顾客发了清新口气的那种小片儿的硬质薄荷糖。大概是林景和某次吃完饭随手踹兜里的。
“我只有这个,你要吗?我容易低血糖,身上有时候会带糖的。”
小老师看着他,明明是自己在给别人东西,却看起来小心翼翼的,好像怕自己的好意都会冒犯别人。
傅铭川在强装不需要和随手接过假装并不在意中选择了後者。
他捏过糖,剥开糖纸送进嘴里。
薄荷味儿很淡,劣质的橘子香精甜味逐渐溢满口腔,跟药残留的苦味混在一起,说不上来是什麽古怪的滋味。
傅铭川从小锦衣玉食,连学校都一路上的外国语学校,同学非富即贵。从来没人给他分享过这麽劣质的零食。
但是很甜。
少年舌尖顶着糖果在口腔里转了一圈,看见对面的人关切的神色,忽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就是特别,特别想欺负他一下,想打破他用大人对小孩一样对待自己的方式,想把他秀气温柔的唇也像这颗糖果一样咬在齿尖,看是个什麽滋味。
他眼神晦暗,盯着小老师的唇珠,神色暧昧的笑着。
“好甜啊,林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