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砚辛擡手把他的头从肩膀上按回去,低声警告:“在後面老实待好。”
乐平缩了缩脖子,苏破妄御剑与泉止剑并行,“这姓隗的是不是脑子不好使?我看他神神叨叨的。”
隗得道立即斜眼望过来,他跳上冰蛟,朝薛砚辛他们的方向疾速逼近,苏破妄一舔嘴唇,悍然迎上,破妄剑在他手中被舞的虎虎生威,他重剑携泰山压顶之势蛮力砸向隗得道和他脚下冰蛟,冰蛟已失了神智,不躲不避送着隗得道傲然直上。
隗得道双臂架在身前,以双臂抵挡住这破风裂云的一剑,两人周身的阴森鬼气与护体真元撞在一起,半空中大片大片的鬼影齐齐将二人笼罩其中,阴霾天幕陡然乍起一声惊雷,黑云翻墨未遮山,客船那头,百草门的一干弟子和纪惊风一起被吓得抱成一团,黄自在勉强咽了口唾沫,也被这不要命的打法吓到。
幽森鬼气中,苏破妄脸上仍是那副漫不经心的笑,他手上力度猛地又往下一压,霎时破了隗得道周身三分鬼气,破妄剑的剑气如寸芒裂石,倒叫他伤了隗得道一条胳膊。
隗得道身上见了血,两眼赤红地高喝一声:“黄毛小儿!”
他身上突然冒出无尽黑雾,苏破妄视线受阻,胸口突遭一掌,他“哇”地吐出一口血,身体不受控制地飞出去。黑雾阴魂不散地缠上来,似要找寻缝隙钻进去,这时只见一道极清极亮的剑光蓦地刺破黑暗,驱散苏破妄身上黑雾。
苏破妄不领情地挥开沈清寒的手,“用不着你帮忙,你这个面瘫鬼。”
他胡乱擦了一下嘴角血迹再度举起重剑朝隗得道的方向劈下去。
秋水剑雪亮的剑影在浓稠的化不开的黑雾里时隐时现,漆黑重剑更是将黑雾搅的天翻地覆,这二人,一个进退有度一个纵横开合,隗得道竟一时落了下风。冰蛟已然失了神智,它猛然冲出水面,蛇长若川蜿蜒接天,沈清寒和苏破妄同时被溅起的巨浪逼着向後退。
直到蛇身完全脱离海水,冰蛟又好似力竭地直直砸向海面,一时间,狂风怒涛海水如沸腾般在几人两侧筑起万丈水墙。薛砚辛御剑疾驰欲要逃离水墙的范围,乐平在他身後紧紧抓着手中衣服,大喊:“这隗得道是不是要疯了!不就把他的山洞砸了,他怎麽那麽大气性!”
他的声音被狂风吹得细碎,薛砚辛只觉得声音大的他耳朵疼,他抽空回了一下头,“别在我耳边喊,太吵了。”
乐平扒着他肩膀,对着他耳朵喊道:“什麽?你听不到叫我对着你耳朵喊?”
薛砚辛耳朵被震得发麻,他把头偏向一边,终于忍不住也大声喊道:“抓紧!要是掉下来我可不回头捞你!”
方正清他们也在御剑疾速逃命,苏破妄一把重剑一马当先跑在最前面,这小子打架争第一,逃命的时候也不含糊。
“轰——”
两侧万丈水墙轰然向中间倒塌,之前那几艘客船货船早已不见了踪影,一时间怒浪狂涛,海浪翻江倒海似要将这片海都搅个天翻地覆。惊雷又起,“刺啦”一道刺目闪电击向海面,紧接着又是数道惊雷。乐平跟在薛砚辛身後险险避开一道数丈宽的闪电,他忍不住回头望去,那两道极高极大的水墙已经完全落下了,但风起浪涌,一波不平一波又起,他在这一刻见到了天地浩瀚,在这广阔的天地间,无论凡人还是修士都不过是一只蝼蚁,他们在海浪中惊惶逃命,在电闪雷鸣中辗转疾驰。
道是什麽?
天道是什麽?
师父说,欲知天道察其数,欲知地道物其树,欲知人道从其欲;勿惊勿骇,万物将自理;勿挠勿撄,万物将自清。
当时几个师兄弟在案桌上如听天书,这一刻,乐平好像忽然明白了。
在海上御剑飞驰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将那片电闪雷鸣的海域甩在身後,薛砚辛喘息急促,脸色也有些发白,自他会御剑之後还未如此生死时速没命般飞行。此处海面还算风平浪静,他将要停下休息片刻,忽觉身後灵气动荡,他猛地一回头,竟是乐平已入定了。
“哎呀,他这是突然入定要突破境界了?”跟上来的苏破妄盘腿坐在重剑之上,他浑身湿透,头上的流云纹抹额早就掉了,此刻白毛不服地翘着。
方正清也赶过来了,他放开神识扫向四周,擡手指着一个方向:“那里,有片海岛,我们先去岛上。”
与他同行的沈清寒也发现了那片海岛,他略一点头,“我先去探路。”
沈清寒离去不到一盏茶又御剑回来了,他对方正清道:“岛上没有人,可临时落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