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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萝卜(第1页)

胡萝卜

薛砚辛见乐平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心中一动:“乐平,在外面你也可以走了吗?”

他不说还好,一开口乐平立即四肢无力地向雪地倒,薛砚辛连忙伸手拉住他,重新将人背了起来。

如果“心想事成”的结果是根吊在毛驴前面的胡萝卜,他也愿意追着这根胡萝卜再往前走下去,人不怕有希望,只怕失去希望。

薛砚辛带着乐平继续一路向东走,越往东,气候越是寒冷,滴水成冰。半个月後,他们在一处渡口落脚,渡口这里有一个小客栈,呜咽的寒风将客栈前堆在一起的树枝都吹飞不少,风雪一股脑地灌进大堂,冷的几个正吃饭的人直哆嗦,跑堂的小二赶忙上前把客栈大门关上。

那几个在大堂吃饭的客人里,一个老秀才模样的人抱怨道:“今年怎麽这样阴死鬼的冷。”

他左手边是个虎目圆睁的猎户,夹了一颗花生米丢进嘴里:“谁知道呢,听说最北边的仙人门派打成一锅粥了,可能怪他们打架打的哩。”

老秀才右手边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子,长得挺壮实,他表情苦闷:“这雪得下到什麽时候哇,俺娘和俺弟还在半坡村里等我去接他们呢。”

老秀才喝了一口酒就开始叹气:“村里也没法住人了,自从刚入冬那会儿山上那棵大栎树不知道怎麽往外头冒黑气,山上的草啊树啊就跟疯了一样到处长,我看啊,大山你等雪停了,抓紧渡河把你娘和你弟青山接到这镇上住。”

大山听老秀才的话一个劲儿地点头,其实他心里也是这麽想的,平安村的大树和花草都疯了的长,他娘和弟弟要是在不出来,得给埋里头咯。猎户前几句说道仙人打架,大山给猎户倒了一杯酒,问道:“叔,前头几年虞老头死了後,乐平就给一个仙人领走了,你说他现在是不是也成仙人了啊?”

猎户喝了酒有点口齿不清,他含糊道:“谁晓得,要是成仙人了,也不会再回俺们村子哩。”

大山被他一句话说的抓心挠肺的,他想着曾经见过的一个会在剑上飞的仙人,当初被仙人领走的怎麽不是他呢?

三人用带着口音的话又聊了几句,忽然听到楼上有什麽东西“咚”地从床上掉下来,擡头瞅了两眼没瞅见人,又低头喝酒去了。

二楼的屋子里,薛砚辛弯腰把丢在脚下的铜盆捡起来,他重新倒上点热水,试了试温度,将一块干布巾浸湿又拧到半干。他拿着布巾沉默地给床上的人擦拭脸和手,最近这段时间,他都这样不怎麽开口,一路上凛冬苦寒无比的风雪,似乎都浸到了他身上。

乐平躺在床上,虚弱地笑:“师兄,我们快到半坡村了。”

他听到了楼下那几人的对话,一晃数年,没想到绝处逢生的希望,是幼时对他和虞老头多有照顾的村子里人给的。出了赤火鬼城,乐平的身体忽然有一日快速恶化下去,之前只是五感随机失去其一,後来是整日整日的昏睡,有好几次他模糊中感觉到薛砚辛手指小心探在他鼻尖。有好几次他感觉自己的二师兄非常用力地把自己抱在怀里,恍惚有什麽东西落在他的肩上,但那天他的触觉又不灵验了,所以後来又什麽都没感觉到。

“快了,等风雪停了,我就带你过去。”

薛砚辛沉默地帮乐平擦完手,又将那已经瘦的快要看见骨头的手放进温暖的被子下。

他终于找到了乐平小时候长大的那个村子,这大半个月来,火烛龙吊在他面前的那个“心想事成”,有好几次他都觉得要摇摇欲坠地看不见了,若不是乐平胸口还在微弱地起伏,他都要忘了自己身後还背着那样一个人。

乐平把被他塞进被子里的手缓缓挪出来,抓住边上一只几不可见地颤抖的手,那只手一顿,又用力地回握住他。

乐平眼窝身陷,眼神奇异的黑,恍若闪着一星磷火。已经到这里了,他们也没有什麽回头路了,他这短短一生,若是回想起来,只能自嘲一句三弊五缺天煞孤星,但他不能跟薛砚辛说这样的话,那是在拿刀朝他的心窝子里戳。

乐平短暂清醒了一会儿,很快又昏睡过去。薛砚辛垂眼望着他,生怕乐平下一刻就会魂归天地。过了不知多久,他倾身给乐平掖了掖被子,把脸埋在乐平微凉的手心,轻声低语:“小师弟,能不能别离开我……”

天还没亮,大山昨夜喝多了下楼去撒尿,昨夜他隔壁房间一直没有一点动静,他好奇往紧闭的门窗看了一眼,没想到那门忽然开了,一个极为冷脸的人怀中横抱着什麽出来了,大山被吓得往旁边退,又见他腰间带剑,看装扮像极了那些修仙的人。他揉揉眼觉得奇怪,心想哪个修仙的人会朝他们这乡嘎达里面跑?

那人与大山错身而过,大山就见那奇怪的人打开客栈大门不管不顾地走进了还未停歇的暴风雪中,他被灌进来的冷汗吹得缩脖子,念叨了一声:“怪人。”

渡口的河面早就被数九寒天冻成了厚厚的冰层,薛砚辛背着乐平踩在冰面上,顶风冒雪地横跨这条百丈宽的大河,待终于上了岸,他站在原地向四处看,想起乐平跟他说过半坡村就在河对岸,上了岸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便是了。他找到那条被积雪掩埋的小路,越往前走,就发现植被生长越茂盛,走了不过半个时辰,他在缠绕的藤蔓下终于看到了半坡村的地标。

那根“心想事成”的胡萝卜就近在眼前,薛砚辛手持泉止剑削去那些挡路的树枝和蛮横生长快要到他腰处的野草,有枯树被伴生的藤蔓绞杀,上面都是寄生的贝母兰花,但这种花粉具有迷惑性,他小心的不去碰那些花。

但是半坡村实在太大了,这里奇怪的没有遭到风雪的侵蚀,所以草木都长的异常旺盛。没办法,他唤出数十只蜉蝣虫去寻那棵乐平说过的巨大的树,此地灵气充裕,若是那棵巨树是方外之地的另一个入口,应当也会有死气附着在上面。

又往前进了数百米,背着行囊的一对似乎是母子的人出现在他面前,他们手中举着镰刀一边砍野草藤蔓一边往村子外走,儿子抱怨自己娘前几天为什麽不走,现在都不好出去了。当娘的则嘟哝着这不家里的东西还有点没带走吗?

如果此刻乐平醒着也会认出来,那两人就是大山他娘和青山。薛砚辛本不欲多事,他犹豫了一下,手上落下几分剑气,将他们面前那一丛荆棘全部斩碎。

他抿了抿唇,语气客气道:“不知二位可知这半坡村最高的那棵大树在哪里?”

青山母子被眨眼间碎掉的荆棘吓了一跳,又瞧见那拿着剑一看就不是凡人的玉面小郎君,青山娘手上镰刀朝着他们身後一个方向指:“多丶多谢小仙师,那大栎树就在那里,树下还没多远还有俺们村虞老头的墓哩,很好找到。”

青山则睁着两只圆溜溜的眼睛一直看着小仙师和他背上的人,背上那人是谁啊?怎麽瞧着有点眼熟?他挠挠头,又被他娘拽着胳膊强行拖走了,青山娘怕惹麻烦,干笑道:“不知道小仙师来俺们半坡村干啥子,村里都没人了,咱娘俩还有事,就先走哩。”

薛砚辛对她们颔首,“多谢。”

背着乐平向她指的方向走,走了没多久,果然远远见到栎树掩在树林中的巨大枝干。

青山被他娘拖着都走到河边了,突然怪叫一声:“俺娘,那是乐平!那小仙师背上背的,就是虞老头他家的乐平啊!”

青山他娘擡脚对着他屁股一踹:“想啥哩,乐平早就跟着仙人修仙了,怎麽还会回来?”

青山捂着屁股想说那就是乐平,因为大山老是臭嘴去撩乐平,他们从小被他打到大,怎麽会认不出来?但他娘完全不理他,又拽着他胳膊往河对岸走了。

薛砚辛终于找到了那棵乐平在树下被师父见到的栎树,栎树高耸的树冠隐于这片茂密森林之中,树身异常粗大,上面有一道似乎雷电劈过的痕迹,裂口处残馀着焦炭一样的黝黑的粉末。他根据客栈那人谈话推测,那人方寸山上,方外之地的“门”似乎冲破封印欲要破土而出时,溢出不少的黑气死气,栎树是方外之地的另一个入口,那日必然也是受了死气几分影响。

溪灵真人说若想乐平活,大可以去他从小长大的村子里试试,乐平意识清醒时也提到寰仙岛上在无色双眼中看到的“记忆”里,师父是在这棵栎树下将他捡到并交给故友虞丘抚养的。

现在这栎树找到了,他们该如何进去?

他将乐平放在一棵树下休息,视线忽然一顿,他看见那座被藤蔓野草覆盖的坟包,心想那应该就是养育乐平长大的虞丘的墓了。薛砚辛上前道一声前辈勿要怪罪,将坟上的一应草木都去掉,露出一方墓碑,墓碑上稍稍褪色的字迹明显是他们师父留下的。

人死後不过一捧土黄土,三炷香,再配上几杯薄酒,但故人已逝魂归幽冥,剩下的活着的人,他们的悲伤丶泪水丶哀叹丶唏嘘,可都还能听得到?

非至绝路困厄,不信鬼神。

薛砚辛缄默不语,在坟前虔诚三起三落。

前辈,请您保佑乐平,让他可以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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