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栖山在脑海里搜刮,却怎麽都想不出他们曾经有何交集。
“有的,只是师兄忘了。”辛眠缓缓转过身,“三月前我在外门遭人围堵,是师兄对我说,考进内门,这种拉帮结派的弱者行径会少很多。”
“就因师兄这句话,我潜心修炼,以拜入内门为目标,成为了飘渺峰的弟子。”
这件事卫栖山倒是记得。
“居然只是因为那句话吗?”他眸光闪烁,“这值得你……”
“值得。这世间恩情有千般万种,生养是恩,偏爱是恩,言语提携亦是。”辛眠抿了抿唇,“我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所以师兄这恩,我报答了。”
可你呢。
我爹娘养你长大,才有如今的仙门天骄,而我,从始至终都不加掩饰地偏爱于你,虽是买来的童养夫,却给足了你体面。
你却报德以怨。
该死。
“那……”
听见卫栖山的声音,纷乱的思绪回笼,辛眠的眼神恢复清明。
“为什麽不帮人帮到底呢?不是说好了,出来之後帮我接上手臂的吗?”
这话在卫栖山嘴巴里来回滚了不知道多少趟,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如此反复无数次,他心一横,终于说了出来。
不要脸。
他唾弃自己。
人家本就不欠你什麽的,卫栖山,你怎麽有脸说出这种话来?
可是他太渴望健全的身体,太害怕别人怜悯的目光,欲。望压倒了自尊。他甚至卑劣地想,如果师妹说不,他便用泄露她会弥合之术一事加以威胁。
分明艳阳高照,卫栖山却忽然觉得有些冷。
他全神贯注,无比紧张地注视着辛眠每一丝的表情变化。
她笑了。
嘴唇动了。
她拨了拨脸颊旁边散落的几根碎发。
“好啊。”
卫栖山的身子抖了一抖。
“不过——”
卫栖山呼吸稍顿。
“後日沧浪峰闻菱师姐的生辰宴,师兄会来吧?”
卫栖山神情怔愣。
前些日子他带着门中弟子下秘境,一条妖蛇冷不丁从灌木丛中弹跃而起,冲着闻菱面门扑去。闻菱被吓到,下意识往旁侧躲避,好巧不巧,蹭到了他的半边肩膀。
再往旁踩一些便是深潭,他虚扶了闻菱的手肘。
这一幕被周雪微撞见,当即变了脸,提剑将那妖蛇切成了碎段。
回朝天阙後便将他丢进了禁地。
说是让他在里面待上五日,反省反省,是死是活看他本事。
五日,刚好避开闻菱的生辰宴。
卫栖山思索片刻,对辛眠道:“有劳师妹。”
辛眠笑起来:“好,那就——”
没等她说完,卫栖山身子一歪,如枯败落叶从枝头软绵绵飘落,头磕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笑意凝固在眼角,辛眠的手指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
“师兄?”
没有人回应。
辛眠走过去,指腹搭上卫栖山的脖颈。
还在跳。
她盯着卫栖山的脸。
而後擡手,将指腹沾染的血渍横抹在了他的鼻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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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飘渺峰已近午时,弟子们大多在校场修习,辛眠搀扶着卫栖山,沿山间石板路走回弟子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