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那刻望见她畅快的笑,隔着沉重的湖水,看她拉谈盈的手,托谈盈的脸,甚至拍了拍谈盈的後颈,然後一跃而下,像一尾灵动的小鱼回到属于自己的水泽。
现在朝他伸出了手。
终于等到了。
卫栖山从胸腔里挤出一口气。
等辛眠靠近他,触碰他,细嫩的手指缠绕他湿滑的皮肤,带来久违的颤栗与酥麻。
即使浑身浸在冷水之中,一想到这些,他的身体里就涌出无尽的燥热,却不能够尽情地喘息,憋在胸腔里,头脑愈发混沌。
辛眠真的拉住了他。
先是指尖,轻柔地点在他的手背,大拇指在手腕上滑蹭过去,捏住了他的手心,馀下四根手指松松垮垮贴在他的手背。
卫栖山的呼吸瞬间乱掉,稳不住气,又灌进去几大口凉水。
随即,辛眠抓紧了他的手。
她的手纤细柔软,仅能抓住卫栖山的半只手掌而已,火舌就从这半只手掌烧起,卷噬过整条手臂,逐渐蔓延至全身,烧得他不由自主地弓起了腰背。
辛眠不清楚他的情况,只一味拽着他往岸上去。
出水的瞬间,身後袭来大片的湿凉。
她只来得及听见谈盈的一声惊呼,眼前就天旋地转,沁着初冬寒气的水珠滴在她的脸颊和颈间,冰凉的触感滑过她的肌肤,不是很舒服。
卫栖山仅馀的一只手撑在她肩侧,湿透的发丝被他撩在背後,黏答答地贴住後背的衣料,不至于乱糟糟滑下来弄脏辛眠的脸。
他敛眸注视着辛眠,看她尚且发懵的眼睛,月光下愈显莹润的面颊。
真奇怪,明明喝了那麽多的湖水,却依旧觉得口干舌燥,几乎到了难以忍受的程度。呼吸也粗重急促,再怎麽喘气还是会觉得胸口发闷。
“你在干什麽?”
辛眠清凌凌的嗓音响起。
没有人碰到他,卫栖山却忽然一个激灵,额头冒起青筋,软了身子歪向一侧。
被遮挡的夜色重新洒落于辛眠面上,几滴晶莹的水痕折射出微弱的光芒。
默默躺了两息,辛眠觉得有些莫名其妙,刚好谈盈过来扶她,她坐起来,歪了头看向蜷缩起身子的卫栖山。
“好可怜啊。”谈盈猛然觑见他左手手腕蜿蜒淌出的血水,面露不忍,小声叹道,“断掉的这只手须得养上好一阵子才能长肉,如今泡了水,肯定特别特别疼。”
辛眠没应声。
谈盈转了视线看向她,问道:“眠眠,我们该怎麽把卫师兄带回去?”
放眼望去,此时此地唯有他们三人,想是岑友望提前嘱咐过下人莫要前来打扰。
辛眠想了想:“谈盈,辛苦你跑一趟去请岑家家主过来,毕竟是在岑家地盘,无论发生什麽都应当知会一声。”
“对,是该知会岑家,还是你想得周全。”
谈盈说着连连点头,站起来一溜烟儿跑远了。
等她的背影远去,辛眠的视线又落回卫栖山面上,微扬的嘴角迅速拉直,
“别装了。”她嗓音发凉。
谈盈也不在,湖面空旷,没了旁的人声,这声音听在卫栖山耳中更是突出,勉强压下去一些的燥热重又涌上喉头,闯过他死咬的牙关,泄出一声轻喘。
身子僵硬一瞬,随即难以自抑地发起颤。
辛眠亦是愣怔片刻。
他这是在……
干什麽?
那声喘听来不是因着疼痛。他的痛喘辛眠早已听过很多很多遍,可是刚刚那个,却诡异地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里面夹杂着太多情。欲的气息。
她试探性地伸出手,指尖触及卫栖山脖颈的瞬间,他就像是一条搁浅的鱼一样挣扎丶跳动,张开了嘴巴大口呼吸。
啊。
怎麽突然这样。
辛眠不是很明白,于是问他:“卫栖山,你在想什麽呢?”
卫栖山挡着脸,一言不发。
“是因为我刚刚碰了你吗?”
辛眠想起在水下的时候,她要拽他,眼皮倏地跳了一跳,就瞥见卫栖山用那种潮湿黏腻的目光盯着她,犹如水下常年不见光的地方生出的绿苔,沾到身上总是滑腻腻的。
不是吧。
被她恶作剧般按进水里,这人非但不觉得丢脸,反而还期待着她的触碰,仅仅是拉了拉他的手,就成了如今这幅模样。
辛眠猛然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