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娴遗憾摇头:“钦天监每年都会提前占卜来年吉凶呈报御前,除非大婚前出现异常天象,否则无法自圆其说,我们如何能操控异象?”
她才不会蠢到用蚂蚁现字或引来天雷之类的雕虫小技制造异象,若被发现,九族倾覆。
说话间,一阵闷热薰风自半敞棱花窗漏进雅室,楚娴面色有一瞬慌张,抓过婉凝衣摆细嗅。
“诶诶诶,你做甚。”
郭络罗氏被娴儿热烘烘的鼻息闹腾得手腕发痒,咬唇低笑几声。
“你房里是不是又点熏香了?提醒你多少回,用蔬果花香,勿用熏香。”楚娴心下骇然。
郭络罗氏不以为意,眉眼含笑,忽地想起那人,忍不住绷起脸来:“这是薰肌香,薰人肌骨後,不生百病,是那人为我调的香,一会回去就扔给狗用。”
楚娴愈发焦灼,她知道婉凝说的是气话,她哪舍得扔八爷送的礼物,可她今日必须撺掇婉凝弃香不用。
“得了吧,八爷随意勾勾手指,你魂儿都随他去了,哪舍得丢他给的熏香。”
“嗨呀!你瞧不起谁!翠翘!立即去我房里将熏香丢去喂狗。”
“婉凝。”楚娴正色:“我们说好一辈子都不用熏香,你不能食言。”
郭络罗氏原在打趣,见娴儿板起脸,忙安抚道:“好好好,让他今後别送这些来。”
“娴儿,你未免草木皆兵,熏香罢了,又是胤禩亲手所制,能出什麽事儿?”
楚娴有口难言,婉凝的额娘并非安亲王福晋嫡出,而是安亲王庶女。
安亲王继福晋赫舍里氏膝下不缺嫡出的孙女。
婉凝一岁丧父,三岁丧母,被外祖安亲王接到王府抚养。
安亲王自是无法亲自到後宅教导外孙女,素日里都是由赫舍里氏亲自教导。
听闻婉凝的亲外祖母曾与赫舍里氏闹过不快,没多久人得风寒没熬过来。
深宅大院里藏着掖着污糟事掰扯不清。
楚娴默认赫舍里氏与婉凝的亲外祖母是死敌。
康熙爷还独独选择无父无母的庶出孤女为八皇子福晋,生生打赫舍里氏的脸面,她心底哪儿能真豁达大度?
旁人都说婉凝被安亲王府衆人百般呵护,是安亲王府的掌上明珠。
自从安亲王过世之後,赫舍里氏更是对婉凝千依百顺地溺爱,婉凝的性子愈发跋扈泼辣,刁蛮任性。
反观赫舍里氏自己的亲外孙女叶赫那拉氏,倒是秀外慧中,知书达理。
婉凝已被赫舍里氏处心积虑养废了,性子火爆率性而为,偶尔还会露出几分狭隘的後宅小妇做派。
楚娴愈发心急如焚,可安亲王福晋赫舍里氏身份何等高贵,身後又是後党与太子母族赫舍里一族,她哪敢挑拨婉凝与赫舍里氏的关系。
她就怕婉凝被赫舍里氏三言两语诓骗,竹筒倒豆子般将她给供出来,毕竟婉凝与赫舍里氏素来亲厚,无话不谈。
“娴儿,你是不是不喜欢我外祖母?”郭络罗氏寄人篱下,自是晓得察颜观色。
“没。。。”被婉凝戳中心事,楚娴心下慌张,忙不叠端起茶盏低头假装吃茶。
婉凝身陷囹圄却不自知,楚娴着实不放心。
今日她是有备而来,她放下茶盏,从手边玫瑰凳取来准备好的话本子。
“婉凝,前几日我偶然读到一本杂书,名曰《风俗通义》,忒有趣,今儿我特意把这本书带来,与你一道瞧瞧。”
“娴儿,你别为难我可好!你自个留着吧,就我那点子墨水儿,能把画本子看明白已是万幸。”
郭络罗氏嫌弃地直摇头,她最不喜汉人那些文邹邹的破书,一看就犯困。
楚娴不依不饶:“我早知你会耍赖,特意在《风俗通义》里选出几个有趣新奇的故事,画成可爱小人儿,用满语改成了话本子。”
楚娴不由分说,抓住婉凝的手,打开话本子第一页。
郭络罗氏被话本子上可爱的大眼圆脸人物吸引,主动凑上来扫一眼,却忍不住皱眉。
“这是何意?什麽叫杀君马者道旁儿?夸之者即是害之者?”
楚娴定定神,费尽心思将想提醒婉凝的肺腑之言藏在解说中:“意思就是,杀掉马的真凶,就是站在路边夸赞你马儿好的人,换言之,就是捧杀之意。”
“这故事寓意旁人吹捧你时,你可要当心,听多谗言佞语反而在害你,令你沾沾自喜,无法发现自己的缺点与不足之处。
郭络罗氏不屑一笑:“南蛮子就是啰哩啰嗦,几个字能说明白的道理,偏要长篇大论,你如此解释我就懂了。”
“娴儿,我身边的奴婢个个都是好手,是胤禩悄悄安排的,你别担心我。”郭络罗氏感动地攥紧娴儿亲手做的话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