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嫁衣是她一针一线绣制,原以为一辈子都没机会穿,幸而遇见池峥。
“娴儿,用满人婚嫁流程,我祖上是满人。”
“好,都依你。”楚娴挽起池峥的手,亲昵往书房去。
苏培盛揣手,扯扯嘴角,不知该为四阿哥哭,还是该为池峥抱得美人归笑。
割裂的情绪,哭与笑都不妥,嘴角发僵,他难受伸手揉脸。
穗青与羡蓉听到福晋说大婚从简,登时止住哭声,面面相觑。
瞬时明白福晋深意。
逢场作戏罢了,哄池峥开心的把戏,只要她们明晚严防死守,福晋定无法顺利洞房。
书房内,楚娴取来洒金红笺,心中欢喜,一笔一画写下她的心意。
她写不来长篇大论,索性将满腔情意付诸言简意赅的誓词,真情流露。
她扫一眼自己写的婚书,捂嘴忍笑。
偷眼看池峥,庄严肃穆,洋洋洒洒挥毫泼墨。
“情敦鹣鲽同心同德,吾愿聘汝为妻,白首永偕,仰承金诺庆洽三生,俯缔兰盟恩绵百。。我还没看完呢。”
“写完再看。”
胤禛心内五味杂陈,不甘情绪疯涌,最终堵在心口,郁结于心。
他与她已是结发夫妻,却不曾为她亲笔写婚书。
康熙三十年,他甚至记不清哪一日,礼部呈上婚书,他心有不甘,不耐画押签章,字迹更是潦草敷衍。
最後一笔恨极怨极,锋利笔锋斩断她的闺名乌拉那拉楚娴,像斩首。
他之所以记住那份婚书,只因那一瞬恨意刻骨铭心,此生难忘。
他的婚事,沦为汗阿玛犒赏救驾老臣的赏赐,他未来福晋,品行卑劣,歹毒残刻。
直到赐婚圣旨颁下,他才知这桩婚事已定。
明明大哥与三弟五弟都曾亲眼相看过未来福晋,相看满意之後,汗阿玛才赐婚。
明明他心存善念,衆目睽睽救下落水的那拉氏,却谣言四起,说他毁人名节。
他每每想起此事,恨不能那晚在水中,一剑杀了她。
如今想来,他当时竟眼盲心盲的无药可救。
即便她处心积虑谋求这桩婚事又如何?她喜欢他,甚至为他不惜自毁名节,也要嫁他。
她曾那般不顾一切,炙烈的喜欢他。
哎,是喜欢过他。
笔落,二人互换婚事签字画押。
楚娴对池峥极尽溢美之词的婚书越看越满意,郑重在池峥亲笔所写的婚书落款画押。
她不仅工工整整写下汉名,还在汉名右侧写下满文闺名。
她默默安慰自己,至少,这封亲笔所书的婚书是真的。
即便不是龙凤合婚帖。
楚娴愧疚不已,她无法给池峥龙凤帖,她合婚的龙凤帖早已给了四阿哥。
自顺治朝开始,始有官方成婚证书,名为龙凤帖,由府衙颁发。
男女在定情後七到十日内,可前往当地县衙领取龙凤帖。
官府的龙凤帖需写明新婚夫妇姓名,年庚,还需写明男女双亲与主婚人丶证婚人姓甚名谁。
待龙凤帖一干人等签字画押齐全後,官衙盖上大印,婚约即时生效。比之民间私定的婚书更有约束力。
只可惜她的婚书所托非人。
胤禛不忍细看娴儿亲笔写下的婚书,五内俱焚,恨不能将她写的剜心之言逐字抹去。她写的婚书,全然不似婚词,更像歹毒绝望的诅咒。
天地为鉴,乌拉那拉楚娴谨以白头之约,愿与池峥永结同心,一生一世一双人。若有违此鸳盟,则永失所爱,不得善终,身死魂消,永无轮回。此证!
他前所未有的恐惧,这让人窒息绝望的恐惧弥漫开来。
咔擦一声脆响,手中羊毫生生折断。
“怎麽了?我写的婚书有错别字吗?”楚娴抓住断笔,忐忑看向池峥。
“没有,你写的婚书,像誓词,婚书需吉庆之言,不若重。。”
“不,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每个字都是肺腑之言。”
“池峥,我敢写,只是想证明我会遵守誓言,信我,这是我对你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