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宠冠後宫,万岁爷从不曾如此折辱过德妃。
康熙帝轻叹:“你不懂,手心手背虽都是肉,可也有厚薄之分,手背肉薄,手心肉厚,谁当手背,谁又当被呵护备至的手心?”
“万岁爷圣明,奴才愚钝,都不曾考虑周全。”
“哼,别耍贫嘴。”康熙帝捉笔,继续批阅如山奏疏。
“把那些送去毓庆宫,令太子三日内批复并与各部衙商榷敲定。”
“嗻。”梁九功扫一眼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疏,只一眼,就知道太子爷三日内无法完成任务。
四贝勒告病假,那些个奏疏所呈报政事,多多少少都与四贝勒有千丝万缕的关联。
若四贝勒撂挑子不干,毓庆宫即便能解决好,也颇费周章。
没半个月定理不清这些无头账。
太子这些年来极为倚重四贝勒,今日之举,无疑是自断臂膀。
还有德妃,万岁爷甚至装都不想装下去,体面都不给她了。
德妃在後宫的位份彻底熬到头了,这辈子只能止步于妃位,绝无任何晋封机会。
万岁爷对太子失望至极,甚至连问都懒得过问毓庆宫。
梁九功心中雀跃,若太子被万岁爷废黜,未来皇後宝座只能属于娴儿。
若不然,他当一回大清赵高又如何?
更何况,万岁爷似乎对四贝勒格外不同。
就连安排给四贝勒的奏疏,都与别的皇子包括太子,有细微不同之处。
万岁爷不动声色,将为君之道藏在一封封安排给四贝勒的奏疏中,而非臣子就能裁夺的琐事。
旁人也许无法窥探出,可梁九功是御前最心腹的奴才,更有过目不忘的本事。
万岁爷安排给四贝勒的奏疏极为巧妙。
看似琐碎棘手,却暗藏乾坤,草蛇灰线,互有勾连。
旁人压根无法窥探出万岁爷的心思。
万岁爷在有意无意栽培四贝勒。
是以,今晚梁九功极有分寸。
“万岁爷,太子爷估摸着今晚吃醉酒了,您息怒。”
这句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果不其然,只听万岁爷冷哼一句:“呵,皇族子弟皆有安达师傅教导酒量,你何时见哪个皇子酒後失态?”
“酒後失态,只不过是欲盖弥彰的借口。”康熙帝冷冷说道。
梁九功不言,只匍匐在地:“奴才愚钝,万岁爷息怒。”
康熙帝若有所思盯着梁九功佝偻的脊背。
狗奴才的小心思,他岂会不知。
他既心向着胤禛也好,总比投靠长子与八子那两个混账强百倍。
“起来吧,滚去瞧瞧费扬古。”
一提到费扬古,康熙帝目露悲戚。
也不知他能不能撑到看见外孙平安降世。
今日在毓庆宫内发生的事情,还是传到了费扬古耳中。
他今晚险些死在鬼门关。
“奴才遵旨。”梁九功一想到费扬古今日急的吐血,气得咬紧牙关。
转身走出两步,却听万岁爷悠悠开口。
“明日啓程汤山,将费扬古擡去汤泉静养。”
梁九功眼角酸涩:“奴才遵旨。”
万岁爷日理万机,还不忘帮衬他们这几个打小陪伴的安达。
前些时日才替曹寅处理江宁织造的亏空。
万岁爷竟令曹寅将御驾驻跸的园子卖掉,弥补亏空。
为能让园子卖上好价钱,万岁爷竟通宵达旦写下数幅御笔,令人八百里加急送往江宁。
密令曹寅将御笔挂在园子内,以此擡升园子的价钱。
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天子御笔,拿回去都必须供奉起来,可万岁爷赐曹寅御笔,却只为擡高园子卖价。
曹寅激动地连夜八百星夜兼程入京谢恩。